第25章 活该（1/1）

第一次真正踹飞熊孩子，傅霖对此的评价是：很爽，非常爽，特别爽。

她上辈子不是没遇见过讨人厌的熊孩子，有一次甚至是在众人面前，在一场宴席上，被熊孩子玩闹打翻了饮料，撒得满身都是，尴尬得要命，奈何碍于身份面子，她只能面带笑容地对着熊孩子的家长说没关系不介意。

毕竟堂堂傅家的大小姐傅云雨，是不能因为一个孩子的“无心之举”而当众大发雷霆的。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她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她想揍所以就揍了！想踹所以就踹了！爽死啦！

who cares？！你哭也没用！欺负我徒弟就是活该被我揍！

被傅霖提在手中那个小孩在空中蹬了几下腿，听见这句如同晴天霹雳的话，因年纪小，从未受过这等威胁，一时间难分真假，又见另外两个同伴被踹倒在墙边大哭，内心惊慌，张了张嘴，马上就要跟着哭出来。

傅霖又道：“还想哭？不许哭！你凭什么哭？刚刚欺负我徒弟不是笑得挺开心嘛？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哭，那就不只是你妈，你全家都死了！”

她把视线投向另外两个，继续说：“你两个也是，哭哭啼啼的吵死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惹我心烦了信不信我把你们三个的脑袋一个个都掰下来！反正现在这边不是都没人么，到时候我看谁来救你们，你们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明明说着如此可怕的发言，傅霖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带着笑，简直令她的形象在这几个小孩眼里更加恐怖了，比他们曾听说过的魔族、鬼怪还要恐怖万分。

这番话说完果然有效，小孩死死咬着下唇，惊恐地看着她，眼里饱含泪水，却一滴也不敢落下来。

墙边那两个方才还在哇哇大哭的孩子，也听见了傅霖说的话，现在也是闭了嘴，凑在一起瑟瑟发抖，见傅霖宛如见了鬼。

傅霖冷哼一声，把他甩到一边去和那俩死孩子凑了堆，三个孩子靠在墙边畏畏缩缩地望着她，连句话都不敢说了。

没礼貌没家教，被吓唬也是活该。

傅霖转头过来看自家徒弟怎么样了，却见轻云眼中也有些震惊，整个人好似是愣住了。

也对，轻云也从未见过自己说这些话、做这些举动，第一次见，感到震惊也很正常。

傅霖立马解释道：“轻云啊，你是我徒弟，我护着你是应该的，不管是谁欺负你，师尊都会替你讨回去，他们都那样对你了，我这个当师尊的当然不能不管，教训下也是他们活该，所以，你也别……”

刚想说“你也别被师尊这一面吓着了”，轻云就摇摇头，打断道：“我知道。”

傅霖挑了挑眉，好笑道：“嗯，你知道什么？”

轻云眼里那点惊讶早就隐去了，她淡然道：“我知道师尊是在为我出气，师尊说得对，是他们活该。”

她是魔族，骨子里天生就有傲气，本就不甚在意旁族人之事，更不在意凡人的死活，真正值得她在意的非魔族之人，只有傅霖。

轻云在魔宫受过许多欺辱，并不代表她甘愿被凡人欺辱。这几个孩子，她不愿去计较，只是因为自己无法还手，也不想给傅霖添麻烦。

其实在轻云眼中，就算傅霖、就算师尊真的动手做了什么，真的把这几个孩子怎么样了，她也不会觉得不对，更不会去阻止。

她相信傅霖，因此无条件的觉得傅霖做的事都是对的，就算傅霖杀了人，也无所谓。

如果师尊真的想动手，就算死了也是他们活该，她一点也不觉得可惜，更不会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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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云是杀过人的。

只是她从没告诉过傅霖，傅霖也从没问过。

她先前对傅霖说过，自己习惯在地上睡觉，更安全，也更容易听到别人的脚步声——最初她也是常睡在床上的，但后来，时不时有人潜入她的房间行刺。

她第一次被人行刺之时还不到八岁，那一次，蒙面人将尖利的匕首捅进了她的腹部，轻云自睡梦中被剧痛惊醒，迷糊和痛楚之中，以为自己真的快要死了，身体本能促使着她将匕首抽出，狠狠还击，这是她在下意识中做出的求生本能。

她明明什么也不会，没有修炼，没有魔力，意识也不够清醒，却精准的把匕首插进了那个人的心口，将他刺了个对穿，又捅穿了他的喉咙。

没过多久，那人就断了气，死绝了。

魔族的煞星二殿下第一次被人行刺，本人只是腹部受了伤，可行刺之人却死了。一时间，魔宫之人愈发厌恶她，认为她天生不详，会给魔族带来灾难。

轻云对傅霖说，行刺她的人并不是真想取她性命，只是想伤她出气，这一点其实是假的，他们都是真的想要杀了她，希望她死，只是最后都被她躲过，刺杀未遂罢了。

魔尊从第一次知道刺杀结果后，就认为她不会轻易死掉，也认为她作为二殿下，不该连这种场合都应付不了，交给她自己应付就行。他甚至对轻云轻蔑道：“哼，懂得还手杀人，这倒有几分我魔族殿下的风范，但你这废物，也就只能对付这些弱者了。”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分不清到底是嘲讽，还是赞赏。

魔尊更知道敢对她行刺的，都只是些普通的、能接触到她的魔族下人——虽身有些许魔力，却都是弱者，是族内最底层的存在。就算被她还手死掉，无非就是死了个下人，根本无足轻重，因此默许了这种行为。

魔族大都生来冷血，冷心冷情，魔尊更甚。

轻云第一次只是意外杀了行刺之人，后来她变得警觉，那些人没办法轻易伤到她，她也只求自保，不会主动攻击，再后来，就没人行刺了。

她其实并不懂得恨，也不真正懂得难过，只是认为自己如果被人行刺，就应该还手自保。这种行为不是出于愤怒和仇恨，无关对错，只是本能。

她知道自己一定会死，也“该”用心脏去救兄长，所以她只能因父兄而死，不能死在其他人的手上。面对旁人，她会还手，但面对父兄，她不会，毕竟十六年来，所有人都说这是她的“命”，她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耳濡目染，不懂得反抗，最终长成了父尊希望的模样。

但她已经做过了，她已经完成了作为魔族的煞星二殿下，作为兄长药材的“命”。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如今连心也没有了。

她知道父兄一定以为自己早在野外死去，更知道魔族之人厌恶畏惧自己，她虽然活下来了，但再不会回魔宫去，她不属于那里。

现在的她不是魔族二殿下，不是预言中的不祥之人和煞星，没有被所谓的“命”而束缚，更没有必须要完成的事，必须要赴死的事。

她是轻云，只是傅霖的徒弟。

刚刚，傅霖送给她那挂在腰间的玉佩被凡人孩子抢走的时候，她胸腔中好像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愤怒的情绪。

那情绪裹挟而来，蔓延到她全身，几乎要将她吞噬，她死死盯着那孩子的脸，好似看见猎物的猛兽，甚至都不知道如果再过片刻，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想让他付出代价，想让他死掉。这样的想法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直到傅霖回到她身边，她看到傅霖关切的神色，这份情绪才渐渐平息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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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霖抚了抚轻云的脑袋，微微倾身，替她重新将玉佩别在腰间，笑道：“对对对，就是他们活该，谁叫他们欺负你……好啦好啦，不管他们了，反正我也没真把他们怎么样，待会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走吧轻云，为师带你去买东西。你手上的糖人也是糖，很甜的，别光拿着看呀，快尝尝。”

轻云眨了眨眼，乖巧地笑了笑：“嗯。”

言罢，低头咬在了糖人上。

很甜，先前也没吃过这种形状的糖。

但不知为何，还是觉得师尊喂的糖最好。

于是，傅霖推着轻云，轻云咬着糖人，两人从街口往集市悠悠而去，只留下了缩在墙角里的三个被吓得抱成一团不敢说话的熊孩子。

至于他们被留下了什么样的心理阴影……那就不管傅霖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