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我不能死(1/1)
怨魂恶灵们在她耳边蛊惑般低语:死吧,死了就好了,放弃抵抗吧,你没有名字,你无人在意,你厌恨一切,你生不如死……你应当死去。
轻云却不闻不问,只固执的自言自语,让自己保持清醒:“不…不……我有……我有名字……是……我是轻云……我是轻云,我有师尊……我有人在意……我师尊是傅霖……傅霖……傅……傅云雨……”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不能……不……死……”
我不能死。
轻云跪在地上,倒在地上,匍匐在地上,重伤濒死,好了又会有新伤,很多很多次,可她一次都没有放弃,一直重复着这一句话。
到后来,她伤势痊愈的速度越来越快,重新爬起得也越来越快,怨灵们也都不再在她耳边说话,放弃了蛊惑这个偏执固执到可怕地步的赤眼魔族。
并且,时间久了,它们就发现,这个赤眼魔族的身上,有一种莫名恐怖的气息,隐隐散发出来,仿佛能将它们尽数吞食吞噬。
于是,没有声音再同她说话,连蛊惑之声都不再有,无尽魔域四处都安静空旷得可怕,她精神恍惚,只在崩溃边缘,走走停停,险些就要忘记如何说话,又为何来到此处。
可心中仍有一个念头在支撑着她。
“我不能死。”
于是后来,又过了几天,或许是几个月,为了不死,为了活着,她吃掉了遇上的魔兽残骸,捏碎了所有妄图将她撕扯分食的妖魔邪祟,汲取了它们用来伤害自己的力量,踩烂了所有在她耳边低语过的冤魂恶灵,将它们的残余之力占为己有,最后,一点点吸收了遍布禁地的幽冥火,将其操控运用自如。
轻云在无尽魔域度过的那些时间,根本无法称之为一个人,甚至都无法称之为某种野兽。
她比那些妖魔邪祟更加疯狂,更加可怕,比所谓的魔神更像魔神。
不是魔族,而是当之无愧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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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一切,傅霖已经不知该露出何种表情,似乎什么也无法去思考了。
她无法说话,无法动弹,只是双目发红,胸口起伏,她觉得自己好像呼吸不过来了,艰难而颤抖地喘出一口气,隐忍地蹙起眉头,闭了一下眼。
再睁开时,眼泪汹涌而出,滚滚而落,滴滴晶莹、大颗大颗地坠到地上。
傅霖从不舍得轻云受伤,自然也从没想过轻云落入这般境地。
那明明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
那么非人的折磨,可轻云却坚持了下来,就因为自己临死前的一句诺言而坚持了下来。
她从前以为轻云死了的时候,会恨自己不能回到八年前,回到临死前那个瞬间,摸摸这个少女的脸,摸摸她的头……恨不能与她同死,共赴黄泉。
可如今,她更是恨自己不能去到轻云受苦受难的时刻,替她承受这一切,恨不能抱着她,护着她,抚着她的伤口,怜惜地说一句“你做得很好了,你很努力坚持了,对不起,是为师来晚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苦了。”
细密的疼痛如针扎,从心房传来,渗透了心脏,更渗透了全身血肉,她疼得好似无法喘气,又觉得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给挖出来,用力锤烂了,剁碎了,只剩下一滩无法跳动、不堪入目的狰狞血肉,就那么摆在地上,缓缓冒着热气。
心如刀割,肝肠寸断。
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梵琅玕道:“她没有寻求我的帮助,也不需要我出手相助,仅凭一人,仅仅花了那么短的时间,几乎将整个无尽魔域反向吞噬了。她虽不是魔神,还未真正拥有魔神的力量,却比历代任何一个魔族都要恐怖,都要执着,然后,她撕开了无尽魔域,回到魔宫,成为魔尊,又回来为太阴山施加结界。”
“她是我所见过最强的魔族,最强的魔尊。因此,我一直都很欣赏她,可她空有力量,却不带魔族踏遍仙门,反而如缩头乌龟般划分领域,互不来犯,当真可笑。”
“我与她,自当初她来设下结界,已八年未见。不过,这一次,马上就会再见了。”
傅霖仍是哭,她眼中全是泪,几乎要看不清梵琅玕的脸,仿佛要在此时将这两辈子的泪都一同流完。
她的心都要碎了。
梵琅玕手一挥,收回术法,转头向她:“所以,你不属于这里时,叫傅云雨,到此处后,又名为傅霖,是吗?这是你的两个名字。”
傅霖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轻云是怎样知晓自己上辈子的名姓,此刻也没有精力去深思。
她也无法开口回答梵琅玕。
梵琅玕解开了禁言术法,收回锁链,却见傅霖还是如死尸般侧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只是手指紧紧抠着地面,还在颤抖,面上还有水珠不断滑落。
魔族天生就不会哭,也不知眼泪为何物,因此,梵琅玕当初于窥探到的记忆,看到轻云落泪哭喊傅霖的名字时,并不知那是为何,此刻看见傅霖落泪,亦是毫无感觉,只觉得奇怪。
梵琅玕略微蹙眉,道:“你为何一直这副模样?起来。”
傅霖不动,只是转过头来瞪着他,目光中有隐忍的恨意和怒意,甚至连隐忍都只是片刻,片刻之后,就完全显露在外,变成了赤裸裸的恨意怒意。
其实梵琅玕真的长得很好看,是她见过最赏心悦目的男人,可是接连几次败好感的行为,又是裸奔又是杀自己的,傅霖对他一点都欣赏不起来,再加上他竟然如此折磨了轻云,傅霖此刻只觉得他是垃圾中的垃圾,还是那种不可回收的有害垃圾。
这种目光如果能杀人,她大概早就把这个神经病魔神给千刀万剐,杀足一百八十遍,杀出美味杀出鲜了。
梵琅玕冷声道:“为何这样看我?”
傅霖张口,声音都是哭腔,更是怒而质问:“为什么……为什么啊……你怎么能这样对她,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你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