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祭司（1/1）

【第四十五章】

“你觉得本汗会给你机会杀了本汗吗？”孟劫安被哈赫尔拽进怀里，他以手狠狠地捏住了孟劫安的脸，声音并不狠厉，却阴鸷极了。

孟劫安冷厉地抬眼瞪着他，不作一丝反抗，只是眼神彻骨。

“你不给她机会杀你，我给。”

哈赫尔的脖颈处架上了一把锋利的刀剑，此时站在他身后的，便是崇燐。

哈赫尔撇眼看那泛光的刀刃，不忍目光又暗沉了一些，他轻轻扬起了嘴角，将那孟劫安的脸却捏得更紧了。然而他的手越发用力，他项上的那把刀剑便就越发地靠近他的皮肉。

那脖子将欲流出血之际，哈赫尔豁然松开了捏着孟劫安脸的手，哼笑着说道，“你们中原人真是好大胆，这哈勒的汗王便是说杀就杀，丝毫不放在眼中。”

“易如反掌之事，何言放不放在眼中？”崇燐的声音低沉，随着那刀剑刮过哈赫尔的脖子上的血，淡淡地溢了出来。

哈赫尔冷笑一声，将那剑头以指缓缓挪了去，“既然阿恙姑娘不愿委身做妾，那便赐职封官吧。”

崇燐听到此话，手中的剑在半空中微微停滞了一下，却还在哈赫尔的肩上。

“做我哈勒的大祭司，兴我哈勒一族！人常言曰，巫觋上可通天，下能应地，但却料不到自己。本汗认为，想必阿恙姑娘你是不曾能算到自己能够作为哈勒的大祭司吧？本汗以为，我与你是兴盛相连的。”

哈赫尔斜斜地看着孟劫安的双眼，暗笑了一下。

“倘若我不愿呢？”孟劫安冷冷地盯着他说道。

“那你便会后悔。”他并无表情，而目光却发出阴冷的笑意来。

孟劫安像是没有听到一般，骑好自己的马后，走到了崇燐的身侧，对他轻轻说了一句，“咱们走吧。”瞥了哈赫尔一眼。

崇燐狠狠地盯着哈赫尔良久，才将那剑从哈赫尔的肩上放下，转身同孟劫安一齐离开。

“你想当哈勒族的大祭司吗？”

走在回去的路上，崇燐边走边问。

“我本不想的。”孟劫安低声地开口道。

“那为何现在又想了？”他不解地疑惑着。

“你也见了，他不比那所谓的哈勒塔摩什少几分暴戾，他做这哈勒的君主，便是哈勒子民的又一厄运。他能成汗王，我有一定的责任，即使我知道无论有没有我，这哈勒早晚都是他的，但是我仍是有愧于哈勒子民，我想，只有我做了大祭司，才能有机会遏止他......”

崇燐并无回应，只是仍一脸庄肃地看着前方，心中若有所思。他明白孟劫安此行之意，只是他怕她会受到任何伤害。

忽地，他点了点头，看着孟劫安，眼神中弥漫着坚定的光来，“你若是愿意，我便伴你无恙。”

孟劫安看着他双目中的不屈的神色，如此让人动容。

无论她做何事，便是摘星夺月，也绝无二言。她只管做她想做的，他便会护她周全。

孟劫安的乌睫轻轻微颤，她的双眸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

“好。”她轻轻地抬起眉眼，望着眼前的崇燐，淡淡地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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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天立极————惟我哈勒————圣灵不昧————兴我哈勒————”

涟涟的银铃在空中舞荡着，众人皆戴着木质的怪状面具，身着极为艳丽的暗红色袍氅摇晃着。

孟劫安翕着眼，头顶上垂落下来的彩色丝绦，被身旁庆贺的低级巫觋们挥动起的铃鼓刮出的风轻轻撩动。

“继天立极————惟我哈勒————圣灵不昧————兴我哈勒————”

那阵阵浑厚的颂声入耳，震动着孟劫安的魂魄。

她有些忐忑地走着，走在黄土道路上。这是她成为哈勒大祭司的必经之路，顺着这两旁荒无人烟的道路，一路朝东走去，走至哈勒宫的大殿上。

孟劫安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里，此时又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大祭司，今后又将会有多少件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她不得而知。但是此刻，她隐隐发觉自己的灵魂阵痛，骨髓略微有些发软，其中那不适之感，总让她有一股无法言明的痛苦。

那些低级巫觋，摇摇摆摆地走在她的两侧，大致呈两条线，却并不如此整齐。其中一个，便像是被她附着了一般，左右摇曳，不退身后二步，欲要贴上了孟劫安。

彩色的丝绦，垂落的银链，晃荡在她的眼前，令她有些晕眩。忽地一行人自不远处路过，在她余光中落个斑点。

她侧目一眺望，轻轻拨开一点帽帘，向那方向看去。

那行人并不张望这边的大祭司仪式，虽寥寥几人而已，那行人却走得极为认真，手中抬着通红的小轿子。那般大小的，通常由贵族人家未及笄的女儿坐的，孟劫安此前还是见过的，这副躯体里的中原公主此前也是坐过那么几回。

只是那行人穿着简朴，一身土白，小心翼翼地捧着那轿子走跑。而此地又是如此荒芜之地，何来的贵族官宦世家小姐非要走此径？

孟劫安狐疑，却也迅速放下头帘了，朝前看去。

那轿子分明看起来便是像棺椁一般。

这种无良的念头从她心间划过。

她当即摇了摇头，更觉骨头酥软，灵魂朦胧。只得朝前走去，一路走到了哈勒宫。

孟劫安站在哈勒宫的中央，各个方位站满了低等巫觋，他们举着火把，朝祭坛扔去。那火把的木头上以朱砂画下了咒符，皆是一些孟劫安看不懂的文字。那火光跳动，模糊了巫觋们的面庞，使孟劫安看着，像是扭曲了的气息。

孟劫安接过一根鎏金青铜裹镶的火把，缓缓走至祭坛前，伸手将那些方才被扔下的火把，点燃了起来。

顿时，她魂魄像是被钉住了一般，紧紧不能动，四周的众生万物像是涣散了一样。众人看不见的灵火，慢慢地灼燃着她的魂魄。她动弹不得，只见那火把上的咒符将要烧尽之际，只留下了一字：崩。

瞬间，她看到那字后火便熄灭了。她那被灵火滚烫过的身躯，此刻温度骤降，像是跌至了冰点，发麻发颤。

这种感觉，与她吃了许多业饼后的感觉相似。

待她回过神来，那祭坛里的圣火，却还火光旺盛地燃着。

顿时，万里无云的天浑浊了起来，一道雷声劈过，呼啦啦的，令众人不由得抬起头来观望。

哈赫尔见雷声滚动，乌云卷起，皱起了眉头来，看向了孟劫安。

孟劫安透过帽帘看着哈赫尔锋锐的双目，却也心生了一丝忐忑。

她这半吊子巫觋，如何成为哈勒大祭司？

孟劫安低下了眼去，如何造就今日之哈勒，便也能毁灭今日之哈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