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赤水4（1/1）

“那是我带的好。娘有深色的线吗？这个和爹爹的衣服颜色不一样，我怕他看出来。”

“你做什么他看不出来，不想管你而已。你也别废什么心，好的大夫不好找，你爹在溪州人缘也不错，他们不敢怎么样，顶多就是像现在这样，让生活不那么安稳罢了。倒是你，自己多注意点。”

孟常倒没那么上心：“他们抓不到我。”

“嗯，娘知道你有本事。”胡纳穿着线，照着孟常绣好的花纹给另一件衣服绣起，“阿常，赤水的马场不适合你。”

孟常：“……”

胡纳仿佛没看见她的停顿，声音温温柔柔，像夏日的风，细细的，软软的，她继续说：“外面的世界很好，南江是所有人的梦想，也是有些人穷极一生都到不了的圣地。

娘知道你也想去，你爹也希望你能去，他曾经跟我说，要是能把你送出去，一定要让你帮他去找找列夫子，听闻列夫子藏书三千，其中医书占了三分之一。”

她就像是在跟外人聊天一样，眉眼间尽是温柔之色。

“所以在得知你进不去宗门以后他给你找了一个外面的人家……娘不知道你真正拒绝的原因是什么，但娘希望不是因为舍不得爹娘。

我和你爹一样，作为修为低微的大夫，我们能力不大，见识也没你广，接触的没你多，所以很多时候帮不到你。

你不肯回家那几年我常常在想，让你打开了见识却没那个能力给你提供平台，你每天听着高质量见闻却只能在泥土里摸爬滚打，没有人能帮到你，这对你来说太过残忍，让你比同龄的姑娘都过得痛苦……那时候真的恨不得没把你送到学堂。

这样你现在应该在家相夫教子，不用奔波，也不会招惹这么多是非，说不定你的孩子都比你弟弟大了。

大富大贵的命，如果不是生来就由爹娘提供，那无论怎么得来，总归是要有代价的，如果知道代价这么大……”

“娘！”孟常不习惯这样的谈心，只装作无所谓，“只是惹了点事而已，千山的人嚣张不了多久，你女儿只是剑和枪废柴，逃跑能力可是一绝，用不了多久，我一定能解决，相信我，二十几年的饭不是白吃的。”

胡纳低低笑着，“我信，我女儿一直很努力……你跟娘说句实话，你第一次参加宗门选拔，真的是在比武赛场被淘汰的？”

像是知道她会找借口一样，胡纳又说，“我遇到了白水宗的那个长老。”

孟常到嘴边的借口兜兜转转一圈，又咽回去，“不是。”

胡纳没再问下去，欣慰一笑，“那我就放心了。阿常，一个人在外，在你的安全面前，你爹对你的所有要求都可以丢掉，包括不要杀人。”

“他是大夫，但你不是。”

——

“千山的人没能找到闻人说，又觉得面子不能白丢。琢磨着有白水宗的人，也不敢动你，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占领桑梓镇，后来叔叔他们又去了南水，也被他们占了。”

符纸那头的白桦大概在翻纸，哗啦哗啦一阵响动。

“千山总部最近又来了不少内门弟子，势力如日中天，叔叔找你那天其实他们正好到水漾，可能是不想你担心吧，没跟你说，你表哥知道情况后也不敢多留，他们只好继续奔走。

不过你别急，他们遇到了韩长老，韩长老给他们安顿了几天，我特意问过了，他没跟你爹说你干的那些事。不过他好像给你娘提了一下你第一次落选的事。

也不是故意提的，就是安慰你娘别担心你的时候，没想到你会跟家里说假话，这才口径不一。”

孟常撸着猫，漫不经心道：“你再解释下去符纸就没了。”

“……好吧，到渡湾后正好遇到闻人说，他就顺便解决了一下，叔叔他们才安顿下来，目前暂时没有人追着。”

白桦一气说完才喝水，“你不知道我调查的时候有多心惊胆战，千山简直不是人，我都想提刀上去干了。要不是打不赢。妈的，有靠山了不起。”

“靠山的确很了不起。”孟常闭了闭眼，揉着额角，“帮我留意一下千山最近的动向，能知道多少算多少。”

“我去你要干嘛？千山总部人很多的厉害的人也很多你一个人打不赢的。别想不开啊，你爹娘和你弟弟不是没事嘛这。”

“我知道，不会送死。顺便，能帮我联系一下……”

“嗯？谁？”

“算了没谁。”

“好吧，对了，这两天有一个新任务接吗？报酬有点那啥，就是，我觉得对你来说挺诱人的。”

孟常很累，累得头疼，所以不是很想接，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接吧。”

“好，待会我整理好传书给你，就这样。”

孟常嗯完时间也刚到，符纸燃尽，灰飘散，黑猫喵了一声。门被敲响了。

“孟姐，下午要回宗门了，领事让我跟你说一声早点收拾东西。”

“知道了。”

哒哒的脚步声离开，没多一会儿房门又被敲响了。

“说。”

“是我。”

是个意料之外的人——闻人说。

闻人说进来就直奔主题，“我替白桦来送信。”

孟常：“……？”

“他刚才在白起院执事堂里屋，我和韩长老在外边，没听到。”

“……”

“所以为什么你过来？”

飞鸽传书了解一下？

闻人说的理由很充分，“首先，我觉得你需要个替代品。”

然后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稻草人，又摸出一张符纸念诀贴上去，顿时稻草人活过来了，成了另一个孟常。

这一看就是韩长老的手笔。

孟常直觉不太好。一般情况而言，离开不是太久，她可以解决，轮到韩长老给她考虑的情况……上一次还是她宰了千山那五个人，上上次是她截胡了南江某个宗门的人，上上上次……反正不是好事。

闻人说：“其次，这个任务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我是另外一个。最后，任务是我哥发布的。”

孟常怔愣良久。

还真是，一点保留都没有，危险程度摆在明处，全然靠勇气接。

有毒，孟青扬昨晚还在暗示她离闻人家远一点，今天就撞上，他爹不被气死也要被气吐血。

闻人说好像没有情绪，从始至终，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都只有一个表情——面无表情，只有一个动作——抱着胳膊等，老气横秋，木头一样，不催，也不会询问，仿佛走不走都是你的事，他只为等一个结果，从来不在意这个结果是否是他想要的。

还挺能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