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不归人5（1/1）

千山自称是南江三大宗门的人，结果没能把对方吓走，两边打了起来。

那时候她用的符，没有手势没有咒语，只有一把竹签，树木，石头，大地，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她画符的媒介，而且符诡异得很，可以让普通的植物迅速吸收灵力，然后魔化，短时间内化妖，战无不胜，配上法器诫子书，简直叫人烦不胜烦。

那一次千山前去的人全军覆没。他眼睁睁看着那些被黑气笼罩树木在疯狂的生长之后，瞬间枯萎。

此刻的竹丛，乃至周围的树木，都隐隐有被黑气笼罩的趋势。

然后，裹在黑雾之下的人犹如杀神，失去理智，战无不胜。

那次有个孩童在事后唤醒她，他说，“我知道离开溪州的办法，我刚从外面回来。来找我哥哥。我们走散了。等找到他。我就带你离开。”

不过后来她没能离开，因为她和那个孩子走散了，而她记不住那孩子的模样，也没问他的名字，他哥哥的名字，因为他说，“我会来找你！”而她信了。

不过那人到底没再来找她，她反而因此惹了千山，此后好几次任务都被千山截胡。

险些暴露身份害家人被牵连。对，就是他告的秘，千山覆没了，他可看见了，那法器诫子书，可是个好宝贝。

而这一次没有人唤醒她，她也不针对一帮人，也不想给他一个痛快，她把人摁在地上，用诫子书一下一下的，一个关节一个关节的插进去。

惨叫声响彻云霄，而整个渡湾已经没人听了。

她只有一个念头，想杀人，没有人可以杀，那就折磨，慢慢折磨，听他的惨叫，就像魔修渴望血与杀戮一样，折磨敌人到生不如死，碎尸万段，上瘾到不想停下来。

“阿常姐，我会来找你的。”

“阿常！”

有人轻声唤她，将她沾满污秽的手握进手心。

“冬黎，停下，是我。”

意识一点点回笼，手背传来他人的温度，那人比她还抖的厉害。

“是我，我来找你了。”

“闻人说？”

“是我。”

意识一旦回笼，刺鼻的血腥味直冲冲刺激着嗅觉，她看不见身下的人到底什么样，反正不会好。

她偏过头“哇”一声吐出来，可是胃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满满的酸楚。

厚厚的白纱瞬间被染红，她只觉得好黏腻，好肮脏。脑袋好疼，锥刺一样，想就这么一觉睡过去，再也不醒过来，可是她好清醒，清醒的记得每一件事，包括她从前忘记的……

她无力地倒下来，被人揽进怀中。

“我想出去……”

“好，我带你出去。”

“不会，没有人带我出去，出去的人……从来没有回来过……”

“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有人……连小孩子都骗人，大人也骗人，不信我……不信我能离开……不信我能保护他们……”

闻人说抱着她，灵力不要命似的往她体内灌进去，一边哄她，一边在各种穴位上点，逼出体内的药，还要阻止血液逆流，整个就是在理一团混乱的毛线，她可以乱，他却不可以乱。

“对不起……冬黎，对不起……”

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回来看看你的牵挂，不要那么无所谓生死……

方才诫子书突然就特别烫，他的心脏也一瞬间刺痛，于是他赶紧通过诫子书感应这边的情况。

结果眼睁睁看见胡纳把匕首送进她心脏的一幕。

他本想立马过来的，可是想到白面，他只好把那边的事情处理好，赶过来已经这样了。

白面比她更早承的还愿，所以他们气息相似，因此他哪怕是在她面前也有好几副面孔，就是希望她能够随时提防，包括他，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能防住。

——

“作的一手好死。”邬静收回手，望着闻人说，平静道，“请中书庭的神来也许有救。”

就是没得救的意思。

白面靠在门边，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符术本就要求极高，还用禁术，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我去看看那个筛子。”邬静起身离开，林霖望了眼六七十岁的师父，一言不发跟出去。

白面也啧一声，转身离开，这小屋子一下子只剩下闻人说和孟常。

林霖跟着邬静到另一个房间里，床上的人真的就是一个筛子，浑身是洞，自动不能动躺着，丹田处的洞更是吓人。

至今没醒。白布裹了一身。

邬静颇为嫌弃地拿剑戳了戳，“也是为难你师父，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居然还能留口气。”

闻人说要是再晚一步，恐怕一口气都留不住。

“前辈。”

“别问，没救。换命也没用。”

“不可能，这世上起死回生之术尚且有，如何救不了一个未老先衰？”

“身体的伤不难救治。但是她不止。”

不是身体，那就是心理！

“我去找列夫子！”

“列夫子也没用。夫子只度化心魔，可不解心结。看她能不能自己走出来。听过一句话吗——人终将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也会因不经意间的一事一物而看开。”

这就是普通人的一生，无奈，挣扎，最终也赶不上理想，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宿命吧。

林霖看着他通透的背影，这人似乎看得特别开，什么都不在意。

但是，如果真这么想得开，何必守在白水河上？

“哦对了，劳驾少掌柜的把这个交给二公子。”

……

孟常醒着，就是不想说话，也不想动，干脆装睡。闻人说握着她的手安慰，“没事的，寿命而已，修为起来了，自然可以变长。提升修为我最在行了。”

见她没有回答的兴致，他就一个人唠叨，“其实，这三年我给你写过信的，第一封就是报平安，一共二十七封，我哥跟我说顺利转交给云驿了。但是你一直没回我，我以为是因为你不想再跟我这个麻烦有牵扯，就没有找你。

那日在相邻客栈，我是故意等在那里。

……还有桑梓镇，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第一次是在北浪口，我才八岁，我跟你说，我知道怎么出去，你帮我引开千山的人，回头我来找你。”

孟常依旧没有回应，仿佛在熟睡，他也没揭穿，无声苦笑一下，趴在床头陪着她安静的躺着。

不想说话，那就不说吧，安静地待一会儿，也好。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装睡的人不知不觉竟然真的睡过去。

闻人说起身离开，没想到门一开，白面就站在外面，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闻人说怔了片刻，“二哥。”

白面扫他一眼，一扭头示意他跟上，闻人说也没多问，默默跟上去。

出了院子的门，白面忽然道，“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了。”

“……嗯？出了什么状况？”

白面爱答不理，都不想回头看他一眼那种，嘴上硬道：“没有，只是给你个选择，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这有什么好后悔的。”闻人说没有丝毫的犹豫，“南江之所以防范，就是看准了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如果一直犹豫不决，再等一百年，也还是老样子。困住我们的，只有我们。”

白面不发表意见，“邬前辈去了北浪口，这边我来守，放心，会……”

“哥。”闻人说打断他的话问到，“在地道，冬黎和你说了什么？”

“……”

“对不起，我知道这种时候不该说这些。但是，就算是换一个人，我也一样会问，前辈们对我有恩我能理解，孟冬黎也对我有恩，离开的人已经回不来了，我们不该牵连更多的人。”

“……让我给她一天时间，起码送走渡湾的人，她来开阵门。”

话间二人已到渡口，并肩立在甲板上，相互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再说话，闻人说一头扎进河里，白面估摸着时间，点燃了符纸。

此时的陈昕正在妇台山脚下，可怜了他，到头来陪着他的只有一对鬼父女。还是随时可能、反杀他的存在。

他望着三丈开外的山门，不知道第几次磕头，嘴里念叨着，“剑灵大人保佑剑灵大人息怒，小的不是故意打扰您安息，实在是那下三宗的人太夺笋，非要把白水山阵眼压在这边。我也是迫不得已。请您保佑我一定一定不能触碰到中书庭留下的阵，不要惊动中书庭……”

樵夫飘在他身后，他们不敢离山门太近，只能远远的吼，“小伙子你怕什么？中书庭的阵打开了不是更好？神君坐镇呢。”

“还不是时候，南江默许下三宗对白水宗动手，说明他们也忌惮。”

能不忌惮吗，毕竟是两边的祖宗打起来，如今十大诗仙都呜呼了，就这位还在。

开白水山只是会惊动南江各大门派，开溪州惊动的可是中书庭。

这些人也是真的损，把阵压在妇台山和北浪口，还有渡湾，妇台山有中书庭封印，北浪口是河道枢纽，渡湾下有河神。不管怎么下手，都有忌惮。

要不是上次千山作死把河神放出来，白面也不会发现阵眼。

正念念有词间，放在一旁的符纸忽然自燃。

陈昕反而不怂了，反手甩出红缨枪，“神君，对不住，要扰你清梦一会儿了。”

然后灵力灌注长枪，狠狠插进地面入土一尺有余，随着这一举动，地面上突然绽放出一阵耀眼的光芒，一个直径一丈的大阵显出来，枪整整插在阵的中心。

那阵上有一条游龙，像是活了一般，枪正好在眼睛的位置，它在阵中疯狂扭动，想要摆脱。

狂风吹来，仿佛龙的怒吼，险些将他人给吹跑了。

陈昕死死压在枪上，被震得五脏六腑都要碎裂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