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 章 姨母,我是不是……要去见母亲了?(1/1)
“奴才参见摄政王,参见王妃。”
沈知许目光沉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趴在地上的小厮,
“你又有何事?”
小厮头埋在地上,只想尽快说完然后离开,春日都快过去了,可这屋子里就和放了两座大冰块似的,冷的他遍体生寒,
“回王妃的话,今日晌午有位大夫来府上看诊,奴才稍一打听,那大夫便一五一十全说了,缘是表小姐身体抱恙,恐怕是……”
顿了顿,小厮才艰难地说完剩下的话,
“恐怕是没几日可活了。”
这种话可是大大的不敬啊。
沈知许睫羽轻颤了几下,脑海中划过几百个念头,但嘴上还是极为吃惊地说道,
“怎么会……”
“表姐好端端地怎么会生了如此重病。”
该不会是作恶太多,老天爷也看不过眼去,这才出手收了她吧。
听着沈知许熟悉的语气,小厮这会儿子才生出了些亲切感,说话的胆子也大了上来,
“就是说啊,表小姐年纪轻轻,竟无端受了这罪。”
沈知许掩面抽泣几声,如玉见状又给了小厮几个金瓜子,才将他打发了出去。
小厮乐呵呵地告退。
王妃还是同从前一样人美心善,他上午竟觉得王妃不近人情。
他真该死啊!
摄政王一听便知晓她是装的,毕竟与床榻之上的声音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到底这世上应当只会有他才能听到那美妙至极的娇俏嗓音,旁人可没这个机会。
男人挥挥手让屋子里伺候的人都一并退下,沈知许这才露出那张姣好的芙蓉面容,哪有丁点儿哭泣过的可怜模样。
沈知许抬眸正好对上男人眸底流淌的暗色,她下意识拢了拢衣裳,总感觉他眼里像装了x光似的,就算穿戴整齐,也能被他窥探到底下的曼妙曲线,
“她昨日还去拜访临安大长公主了,怎的今日就病入膏肓了,这病倒是生的好生奇怪。”
摄政王满不在乎地说道,
“兴许是老天爷想收了她吧。”
沈知许:……
真损啊。
不过他们俩倒是损到一块儿去了。
摄政王道:“染染想回去瞧瞧?”
沈知许信手推开了窗户,院子里的山茶花香扑面而来,她忽地一笑,
“自然,这天大的热闹,我不去瞧瞧,岂不是辜负了老天爷一片好心。”
她不知道的是,这哪是什么老天爷开眼大发慈悲将林烟霏这个祸水收走,分明是摄政王暗中推波助澜而已。
毕竟,坏人自有天收这句话本就是世人为了心理安慰胡诌乱扯的。
现实是,作恶多端之人总是混的风生水起,而好人总是多经磨难挫折。
————
文远侯府。
沈夫人在屋里守着昏迷不醒的林烟霏,帐幔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沈夫人起身将帐帘勾住,就见林烟霏唇角处又溢出一抹鲜血,立在一侧的碧蕊上前替她擦拭干净,又轻唤了几声,她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清秀容颜染上了憔悴,那一双明眸更似被烟尘铺满,变得黯淡无光。
“姨母……”
眼皮上仿若压了千斤沉的重物,林烟霏只能勉强露出一丝缝隙,嗓音也像含了砂砾,嘶哑又干涸,一听便叫人觉得痛。
沈夫人握住她一天之间变得萎黄的手,低声应着,
“姨母在这儿呢。”
林烟霏想像往常一样露出个笑来,可如此简单的动作对她来说也是困难之至,她断断续续地问出了心中疑问,
“我……我这是……怎么了?”
碧蕊却是有些绷不住了,她朝两人福身行礼,
“夫人,我去给表小姐端碗热粥来。”
沈夫人嗯了一声,努力扬唇笑着,
“烟霏只是有些感染风寒,并无大碍,过不了三两日便会好转。”
沈夫人安慰的意图太过明显,林烟霏也是半句话都没相信,她轻轻捏了下沈夫人握住她的手,
“姨母……”
“我究竟……是怎么了?”
沈夫人沉默了,眼睫轻垂,遮住了其中悲恸的情绪。
林烟霏还想再问,便觉胸口处传来一阵阵钝痛,她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不多时,汗水便打湿了衣衫,随即而来的便是透到骨子里的冷意,冻得她牙齿打颤,只会不断重复同一个字,
“冷……冷……”
沈夫人俯身仔细去听,这才明白她的意思,屋里的丫鬟见她起身径直往衣柜那头走去,也跟了过去,
“夫人,您想找什么?”
沈夫人翻开一个又一个柜子,急地头上冒汗,
“被子,被子放哪了?”
丫鬟去内间打开了一个沉木箱子,将里面又软和又厚实的被子抱了出来,沈夫人见状连忙吩咐她替林烟霏盖好。
丫鬟站的远,只以为表小姐真如沈夫人说的那般是感染了风寒,可注意到她连气都快喘不上来的狼狈模样,手下动作一滞,遂又继续刚刚的动作。
可林烟霏身上的冷丝毫没被缓解,她抓住要抽身而走的丫鬟,那冰凉的触感让丫鬟当即便叫了一声,她胳膊上立时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上面像盘旋了一条朝她吐着信子的毒蛇,
“冷……好冷……”
沈夫人将林烟霏的手指一个个掰开,这才让两人分开,
“去拿几个汤婆子来。”
丫鬟得了吩咐,逃也似的离开了,阳光晒在身上,暖融融的,才让她活了过来。
表小姐这哪是风寒入侵,摆明了是命不久矣啊。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林烟霏才安稳下来,她唇色发白,脸色也有些发青,仿佛已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她盯着床幔上绣的海棠花,半晌才艰难地转了下头,
“姨母……”
“我是不是……要死了啊……”
沈夫人顾左右而言他,
“烟霏饿了没有?姨母喂你喝些好消化的热粥可好?”
林烟霏从被褥底下伸出手按在沈夫人的胳膊上,说是按,实则只是缓缓搭在了上面,她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但又换了种说法,
“姨母,我是不是……要去见母亲了?”
沈夫人温柔地将她鬓边凌乱的发丝撩开,
“你才多大,可不能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