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暗流（1/1）

宋泠乐被推倒受伤后，宋家开始亲自着手整个事情，并由宋夫人上谏皇后主持公道。为了安抚宋氏和武安侯，皇后不得不请陛下派人查清事情的原委。根据大理寺调查的结果，最终判定确实是程婉宁造谣在先，武安侯因教女无方罚了三个月的俸禄，程婉宁受二十戒尺并罚禁足四个月。

宋泠乐得知结果时，头上缠着绷带正躺在罗汉床上看话本。

“主子，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是程家小姐造的谣啊！”银朱百思不得其解，她天天跟着宋泠乐看得和听得都一样，怎么就没想到是程婉宁呢？

“你还真是蠢笨。”宋泠乐伸手要来一杯茶，喝了一口说，“事情发生在裴疑打了程东崖之后，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程家搞的鬼吧！”

“可你怎么就知道是程家小姐呢？”她还是很疑惑，按常理来想不是应该觉得是程东崖搞的鬼吗？

“程东崖要是怀恨在心，找的应该是裴疑的麻烦，关阿姐什么事？他传谣只会对宋家有影响，对裴疑没有半点损害，反而还会让人觉得裴疑是受害之一，他有毛病吧这样做的话。”宋泠乐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不情愿地解释起来。

“那你是找了裴少爷拿到信和玉佩才......诶，主子你是专门去找裴少爷那东西的吗？！”银朱感到吃惊，主子原来早就知道了那日才去的裴府。她还以为是主子口是心非，嘴上说不再搭理裴少爷，实际又问题还是找他帮忙，原来不是这样的......

“不然呢？你看那程婉宁平时就对裴疑表现得崇拜欣赏，在马场还给别人赞美介绍他，一看就知道对他有想法。接着莫名其妙在背后议论我，知道我与裴疑私下说了话，就撺掇皇后娘娘那个傻侄女找我麻烦。大概就是那里惹急了她，才憋了这么久来设计我。”

宋泠乐说着说着额角伤口有些疼，咂舌不悦道：“瞧她平日里装的唯唯诺诺，小声小气的文弱的模样，没想到力气蛮大的。”

说起这个银朱就生气，既然她都知道程家小姐做的事，直接拿上证物告诉大人夫人不就好了，非要自己找上门，这不还受伤了。

“主子，你说你也真是的，干嘛最后还说那句话激怒她呢，受伤了吧！”

“那不是看她死不承认嘛。若是交给阿父阿娘，他们多半觉得解决就好，也不会把事闹大，毕竟会让人觉得宋氏蛮狠以大欺小。但是我就不同啦，都知道我骄纵蛮橫，又与阿姐亲近，找程婉宁闹事也是情理之中。不闹大她怎么会受惩罚？我不受伤，陛下和皇后娘娘又怎么会重视？”宋泠乐得意地说，完全不在乎自己额角会不会留疤。

“我看，主子你受伤还是不想被一起罚吧！”银朱撇嘴受不了她。

“嘿，小侍女，挺厉害的嘛，这个都被你知道了！”少女打趣道。

银朱朝她做了一个鬼脸，想起一件事遂问起：“那裴少爷也知道是程家小姐传的谣吗？”

宋泠乐用手指揩了揩嘴角残留的茶水说：“裴疑应该也是知道的，所以才会把那两个东西给我。算他识趣！”

“这次主子你能成，也有裴公子的功劳吧，之后要不要和他好好相处呢？”银朱试探地问，拿起手绢帮她擦掉下巴上的糕屑。

“一码归一码。讨厌一个人没那么容易改变，再替他说好话，我打你哟！”她假装恨了恨银朱，然后坐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这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好’计谋也只有你能做得出来。”宋清音轻扣房门，淡淡说道。

“阿姐！”少女跳下床投入她的怀里，撒娇道：“哪有，那程婉宁不是受了戒尺还被关起来了吗，加上当众出糗已经算很大的罚了！”

“你呀，简直胆大妄为！要不是程家那个小姐定力不足，被你突然袭击搞得惊慌失措，你那点小计谋能搞得定谁啊！”宋清音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鼻子，假装呵斥。

“哎呀，反正我做什么阿父阿娘和祖父都会帮我收拾的，我才不管呢！”少女笑嘻嘻地打趣，牵起阿姐入内。

“潋潋，你可知这样一闹武安侯和宋氏、裴氏便不共戴天？”宋清音忽然牵起她的手，一脸正经严肃地问。

“不共戴天不至于，可能会记恨吧。”她一脸无所谓地说道，“他们不敢在明面上做什么，但若是私下行了什么事，被抓住把柄连带着这次的事情一并给他们告发，‘武安侯’的爵位还做不做得就不知道了？”

少女歪头作思考状，给人一种天真单纯、不谙世事的感觉。

银朱忍不住咽了咽唾沫，每次看主子这样的表情，都会寒毛竖起，她的性子实在过于恶劣，要不是有大小姐和夫人的管束，主子说不定会成为暴虐成性的那类人。

“小丫头，想得倒好！”宋清音戳了戳她的额头，笑得不太自然。

“阿姐？”宋泠乐以为她在苦恼谣言，“我去找阿父收拾那群还在传谣的人！”

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女子悲戚地看着妹妹，苦笑着说：“不是的。是太子已经传了话说希望我参加太子妃择选......”

魏国在七国之中实力最为强大，不仅物产丰富、地域宽广，而且历代君主皆以稳定为治世标准。当今陛下是大魏第五位君主，继先帝晚年小面积开疆扩土后，他立志于稳定朝局、发展农商、广聚贤才，不仅进一步繁荣了魏国，还加固了魏国在中州强大的地位。

最重要的是，像魏国这样继任五代君主还未被世家蚕食的国家实属稀少，这还的源于从第一代君主开始，奉行“不与世族结亲”的原则。

然而如今却传出太子妃是权势最大的宋家长女……

不久之前对于她的谣言还铺天盖地，一夜之间话头风向骤然变转，有人深感震惊疑惑，有人称早已料到，还有的人在谈论之余更多的是观望。

离选妃之日还有两天，为何会突然传出这样的消息？

“能有这样的传言，难道陛下已经准允了？”裴疑隔着矮桌与庆幽相对而坐，手中拿着暗探递上的密信问道。

“父皇的心思我不知，一年也难得见他一次。”庆幽若无其事地煮茶，一点儿也没兴趣。

“怎么不让你参与，就不想干了？”裴疑将密信塞在茶壶下点燃，好笑道。

沉默片刻，庆幽才懒懒地说：“不是不想干，只是不想白费力气。”

“如今陛下的心思还未可知，敢大肆宣扬未定之事，要么是太子已经确定此事能成，要么是有人欲意抓太子或宋氏的把柄，引火焚之。”裴疑吹散手中的灰烬，继续道：“太子不顾祖训欲迎娶权臣之女，会有何影响？”

“全看陛下心意，要么宋氏灭族、太子废储；要么二者结姻扩大他的权势。”庆幽一边洗茶一边冷静回答道。

“无非就是二选一。看他马场找宋清音，我猜这个消息是太子为了试探陛下而放出的。谣言可假，却能看清一个人的态度。”

“反正不管怎样，父皇也不会废了他。三个儿子里，一个儿子只知道死读书，一个儿子烂泥扶不上墙，只有他能堪重用。”庆幽自嘲道。

裴疑目光凌厉，谨慎问道：“殿下对宋氏这碗羹有没有想法？”

庆幽收笑，认真审视着他说：“你是说让我去娶宋清音？”

“不一定娶，锦上添花比不上雪中送炭。现虽不知宋首辅和宋尚书是如何打算，但宋家姐妹定是不愿。她们如今处于危难之际若殿下去主动帮忙，之后必定加倍感激......我是想，反正都是搅乱，何不为朝对我们有利的一方走呢？不用我们出手，借刀杀人可好？”

裴疑最近看着宋泠乐为了长姐奋不顾身的模样，心里面有些痒，总觉得他想要的不是这样无所事事，整日与一群废物小打小闹。

所有人都说太子是天之骄子，强大的野心与过人的才能足以使他成为难得的治世之才；三皇子怀瑾握瑜、才华盖世，是中州文豪眼中的璞玉，受文人墨客推崇，他只求文才上有所造诣，淡泊名利无欲无求。

两人互不干扰，不会有太大的冲突。

但是，皇子还有一个。

这个被世人蔑视，不受重视的顽劣之子，真的如此不堪吗？裴疑是否定的。物以类聚，第一次与他交谈，便知道他也是在藏拙。

若庆幽真的展现自己，他或许能比那二位兄长更加值得追随。

回去的路上，裴疑让阿莫买了一只烧鹅和一壶屠苏，他现在的心情异常兴奋。那个人兢兢业业镇守边疆为保大魏安定，而自己现在正在试图从大魏内部击碎这份安定，只要能让他不爽，他就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