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偶遇（1/1）

那晚到最后宋泠乐也没撬开裴疑的话，那种明目张胆就是不告诉她的态度，彻底让她破罐破摔不管了。不说就不说，她才不稀罕！手脚长在自己身上，只要用心没什么事查不到。

你等着吧，裴疑！

想通之后她一觉睡到天亮，等银珠给自己梳洗完毕就下了楼，刚好遇到和掌柜交谈的赫连岂。

没有护卫任务的时候，他们会轮流休息、准备物资、探查情报，这天应该是他的休沐日，穿的比较简单平常。

“二小姐，用过午膳了吗？”见到宋泠乐下楼，他招手打了个招呼。

“还没，赫连大哥呢？”宋泠乐摇头，步履不停径直走近他们。

“赫连老爷要了碗面，小姐需要什么？”掌柜笑嘻嘻地问道。

“准备一荤一素吧，米饭软一些。”少女眉眼弯弯，轻声细语地吩咐道。

看来心情不错啊，怎么和传的不一样呢？赫连岂好奇地打量着她。明明昨日和几个侍卫从武馆回来的时候，听说二小姐因为生裴家少爷的气绑他的侍从，还气急败坏的去他房间找他算账......这就和好了吗？

关系果然不错嘛，这两个人。

“二小姐今日准备做什么呢？”趁着等待食物上来的时候，赫连岂闲聊道。

“去东城门那里的集市逛逛，听人说那里有许多平民百姓喜欢买的小玩意儿，去看看稀奇。”她单手撑头观察着赫连岂没有收拾的胡渣和随意束起的头发，暗自想到他现在和第一次见面比起来真是越来越粗糙了，果然在魏都是有家室的人吧。

“哦，那里啊！二小姐去的时候多叫几个侍卫跟着你，前几天我们去过那边，比较混乱，有很多乞讨者和小偷，据说丢过几个姑娘。”赫连岂被她看得不大自在，用手摩擦着自己冒着青胡渣的下巴。

“还有姑娘丢过？”宋泠乐想起柳堂书丢了的女儿，感觉些许不寻常。

“二小姐认识的人也在这里丢了？”赫连岂反问，很惊讶她的话。

“倒不是我认识的。”她食指卷曲骨节放置在唇下做思考状，“前几日刚听一个本地人说一年前就有人走失过。”

“小姐说的是柳堂书的女儿吧！”掌柜亲自端上他们的食物，插话道。

“嗯，就是她。”宋泠乐视线落在才做好的饭菜上，脑袋里想着先吃素的还是荤的。

“你们这里常出现妇女走丢吗？”赫连岂接过自己的面，夹起一筷子后问道。

掌柜将托盘递给小二后，抱臂思考了一下说：“以前没有，差不多也是一年前开始出现的，不过走丢的都是外来流民，本地的只有柳堂书的女儿。”

“官府都不管的吗？”宋泠乐咀嚼完口中的食物后，提出自己的疑惑。

“流民的事儿管不了，他们经常因为找工和住的地方争吵斗殴，偶尔死掉一两个是常事。没有铜台的身份文牒和固定住处，官府管不过来。至于柳堂书——”掌柜顿了顿才说，“比较复杂，官府和城中很多人都帮他找过，但都没有音信。众说纷纭，有人觉得是他得罪了谁，被人报复了；还有人说是他女儿自己偷偷跑了......反正丢的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和贾月说的差不多......原来他们说的“那户人”是姓莫啊。

整个用膳的过程是在掌柜的滔滔不绝描述下完成的，也托他的福，宋泠乐知道了一些很重要的事。

比如莫氏现任当家从未出现过，很是神秘，但乐善好施经常救助东城门的乞儿和流民，经常还会从他们中招募一些作为自家住宅的侍从侍女，也会包一些年轻力盛的男子在农忙的时候去做工。

比如莫氏确实在收集铜台大量的土地，但给的金额远远超出土地本身的价值，而且还会好好的把那些卖了地的人安置好。

“卖了地的人还会留在城里吗？”宋泠乐问。

“不会，他们基本上要不迁去魏都，要不就是迁去南边儿了。”掌柜有问必答，还抽了个空叫人来收拾桌子。

宋泠乐带有深意地看向赫连岂，发现他不约而同地正看向自己。

“恰好赫连大哥今日休沐，有兴趣和我一起去集市逛逛吗？”宋泠乐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悉听尊便。”赫连岂回答。

稍作准备，赫连岂驾车、宋泠乐和银朱坐于其中，直接朝东城门而去。

“今晨发现什么了？”少女放下窗幔，幽幽地问向一旁安静许久的侍女。晾了她两天，也借着阿莫给了她警示，宋泠乐没忍心再继续怪罪她。

“裴少爷带着阿莫辰时出的客栈，二人驾马出了城，侍卫说方向应该是去了城外的田野。”银朱仔细汇报着，不敢有一点失误和遗漏。

“嗯，我知道了。有人继续跟踪他吧？查清楚他在干嘛最好。”她缓和语调，试图让银朱感受到自己没有在生气。

“是，主子。”小侍女回答的有些哽咽，毕竟是跟了她十几年，当然知道她的主动搭话和轻柔的语调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是在担心，但我更希望你相信我，我还没有傻到不想活了，明白了吗？”宋泠乐无奈道。

银朱点头如捣蒜，努力忍着不哭出来。虽然也很委屈，但知道那时确实不应该自作主张先去找裴少爷的，自己错就错在没有信任一心侍奉主子，以担忧她为借口主动向外人汇报了她的行动和言语。

这么好的主子她不想失去。

没过多久，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赫连岂告诉她们到了。

到贫苦百姓聚集的地方，不适合穿的过于精致华丽，所以出发前她们回房换上简单的素衣布裙，扮做寻常人家到此闲逛。

掌管说今日正好是莫氏发粥的日子，他们打算去看看。在掌柜说到卖了地的人全部都去了外乡时，宋泠乐和赫连岂都想到之前埋伏袭击的流民。

这莫氏大张旗鼓地收集粮田，不知和那群流民说的有没有关系。

“二小姐不要离我太远，特别是去施粥棚的时候，人多拥挤请一定跟紧我，银朱也是。”赫连岂悄声强调着。

“好。”两个女孩轻声答应道。

没走几步，嘈杂的街道就出现了，这里的气氛也很热闹，但来往的人明显有区别，看见他们三个陌生的脸出现，都露出不善、警惕的眼神观察着。

宋泠乐假装害怕地抓住赫连岂，躲在他的背后。

街面上的人看除了一个男人比较健壮只知道傻呵呵的笑，另外两个女子胆怯、柔弱便放松下来，做起自己的生意。

松了口气，他们开始一路闲逛。

有一说一，这里还真有好多稀奇的玩意儿。有各种动物牙齿做的项链和不同的兽皮，还有说是治疗百病的草木灰，最让宋泠乐眼前一亮的是一具山海经中才出现过的珍兽尸体。

要不是银朱拉着她一个劲儿地制止，他们可能今天就要错过莫氏的施粥时间了。

克服宋泠乐被各种稀奇古怪吸引的困难，他们终于到了粥棚的位置，这里居然比想象中要有秩序，大家都规规矩矩地排着队等待领食物。

“怎么做？”赫连岂询问道。

“就说你是我们的大哥，我们流浪到这里讨口饭吃——来都来了，莫氏的人还是要见一见才行吧！”宋泠乐说道。

赫连岂沉默了一会儿，避开视线从地上抹了两把土，毫无征兆地涂到自己和两个女孩脸上，对着茫然的她们说：“抱歉小姐，需要做些掩饰，不然看起来实在不像没吃饱的样子。”

“啊，嗯。”宋泠乐强忍着恶心，勉强劝慰自己接受。

准备好了，三人便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排了进去。随着队伍的递进，他们来到了一个穿戴讲究的男子面前，他伸出手拦住他们上下打量着。

“新面孔，哪儿来的？”算是比较正常的询问，但对于施粥的粥棚未免有些多余。

“老爷，我和两个妹妹是才从西北的沙石村来的，饿了几天了，求求您大发慈悲给我们点儿吃的吧！。”赫连岂乞怜道。

男人冷笑一声，不耐烦地说：“这么大一个块头还找不到事干？去去去，别在这儿骗吃骗喝！”

说着就要招人赶他们走，宋泠乐哪肯，泥都抹了不走近一些看看怎么合适？

她上前拉住男子的袖口，眼眶含泪可怜兮兮地请求道：“老爷，您是菩萨心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走了四五天，脚都走破了，又饿又累真的、真的快坚持不下去了......”

听着年轻女子撒娇求着自己心情一下就好了，再仔细一看，她面容虽然沾有泥土，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五官精致小巧、皮肤细腻、唇红齿白，一看就是绝色！

男子假装为难地说：“姑娘也不是我不想帮你们，这莫府有规定只给北三州的流民发放粥食，你们沙石村不在其中。”他说着就想摸搭在自己手腕上的细白嫩手，却被她自然抽走避开。

“还有这种说法？我们饿的都快要走不动了，这都不行吗？”宋泠乐微微撞了撞旁边的银朱，两人开始装作头晕体力不支的样子。

“这......”男子想去扶，碍于她们兄长在此又是光天化日，自觉不太合适，心里被宋泠乐的娇弱样子弄来酥痒无比。正犹豫之际，身后传来沙哑的声音。

“怎么回事？”一个花白老者从人群中走出，正容亢色地问。

“吴管事是这样的......”男子凑近老者的耳边悄声报告情况。

老者听后微颔首，看了眼宋泠乐说：“给他们吧。”接着说完就走了。

男子唯命是从，脸上露着意义不明的笑带三人进了粥棚分发食物给她们，什么都没说就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继续维持队伍的秩序。

“他该不会对我动什么坏心思吧？”宋泠乐隐隐不安，想着男子那个笑容全身寒毛竖起。

“他敢，卑职会砍了他的手。”赫连岂小声说道，嘴唇没动，声音却狠劲。

“主子，小心一点......”银朱也很担忧那个男子会做什么，紧张地一直咬着下唇皱着眉。

宋泠乐轻轻拍了拍安慰她，目光刚好穿过队伍的空隙，看见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走来。

“裴疑？”她感到困惑，银朱不是说他去了城外田野吗，怎么和柳老头出现在这里呢？

赫连岂和银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还真是。

“别让他发现我们。”宋泠乐命令道。

赫连岂答应，以为她是害怕他们的身份就此被戳破，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银朱不敢不答应，明白她其实只是想要探察裴少爷想做什么事。

柳老头带着裴疑和刚才被叫做“吴管事”的男子客套几句，便朝着粥棚走来，“做贼心虚”的三人立马低头捧着碗假装吃粥。

“哎呀，还得是莫家啊，这么大的粥棚年复一年的施善，真是菩萨心肠！”柳堂书奉承道。

“柳老爷过奖了，您的慈幼堂也是一样，说起菩萨心肠还得是您啊！”吴管事回奉道。

柳堂书摆手谦虚着，转头问向裴疑：“岱渊，你看有没有什么问题问吴管事，可以多和他交流交流，到时候你做施粥棚出的错才小。”

“是。”裴疑作揖，恭敬谦虚地说：“请问吴管事，这粥棚每次施粥所用米面需多少，够多少人吃，雇佣帮工者需要多少？”

吴管事抿嘴微笑，等了些许才回道：“这就有很多学问了， 在这里不方便，柳老爷和柳公子随我进屋细聊罢。”

哼，柳公子？宋泠乐听到此处一个没忍住哼了出来，吓了自己一跳，害怕被他们听见连忙把头埋得更低。

幸好那群人没有反应，跟着吴管事往粥棚后面的小屋走去。

她本以为云淡风轻就这么过去了，结果在经过自己座位的时候，裴疑踢了一下她的椅子，导致她手一滑把粥碗打翻，洒了一身。

“抱歉抱歉，姑娘你没、事、吧？”

少年笑容爽朗阳光，尖尖的虎牙露在双唇之间，添了一抹邪气，坏意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