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试炼（1/1）

近来西北的昼夜温差极大，白日烈阳高照能将人晒得脱水，然而到了晚上就会极速降温，睡在野外得裹上五六张毯子才能感到暖和些许。

离大关人的营帐只有两三里的距离，裴疑几人没有毯子这种奢侈的东西，再冷也不敢生火取暖，只得一口一口灌着烈酒安静等待。

不久前蓝威宇和张豪唱的红白脸，就是想让裴疑带人潜入大关人一处隐蔽的聚点，破坏他们的食物。

至于为什么要让他这个新人来，给的理由是一句简单的试炼。派了一个识路的老兵给他后，剩下的人就由他自己从一群新征召的毛头小子里面选。

定下人选到出发不过三个时辰，第二日夜里五人便已悄然摸索到了目标位置。

老兵抬头看了眼星星，捻指推测出具体时辰，闷了一口酒道：“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光线一亮起来，被那帮杂种的巡查兵发现，我们就该全部翘辫子。”

他十分讨厌裴疑，觉得那些达官贵族的子弟就是世上最大的害虫，不平衡他们只是投胎投的好就能有最好的待遇。

才来铁骑营两个月不到，毫无军功就能做上伍长，没有走后门他才不会信。

“困了吗？”裴疑没有直接回话，而是问了旁边小兵一句。

小兵立刻精神抖擞，摇头答没有。

“那就不着急，再等等。”裴疑舌尖舔过虎牙，命令道。

老兵皱眉不满的龇牙看了他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干脆直接闭眼不管了。

裴疑只是面无表情的翻弄着手里的石块，丝毫不被那人所影响。出发之前他专门找了探索到这个聚点的士兵问了一些问题，得到答案后心里已然有了计划。

另外这连续两次的行动不像是在针对自己，看起来更像是在试探。若想快速得到铁骑营的认可，这每一次的试探对他来说都是机会。

他们在利用他，他亦是在利用他们。

“潜入聚点破坏食物”听起来简单，可细细想来，铁骑营与大关族对峙了将近二十多年，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反而会很困难。

为什么？

因为双方都熟悉了对手的作战方式甚至是习惯，若是这么简单的事比自己经验丰富的老兵做不到，那像他这样刚到未成习惯的“新兵”说不定会有突破。

打开思路，这么一来与老莫的比试、探索遇袭，加上此次的潜入烧粮均是为了尝试“立新”是否可打破“旧规”。

所以这确实是对自己的“试炼”，也是铁骑营的“试验”。

不经意的抬头，裴疑忽然发现这西北的天空居然如此明亮，就算是正值隆冬天上璀璨星河也尽收眼底。

潋潋……她看见了会和那晚的反应一样吗？要是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带她来看看。这么想着，少年猛地喝下一大口酒，唇上泛起一丝温热。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模糊嘈杂的声音。裴疑蓦地睁开双眼，小心翼翼地观察目标们的动作，须臾后悄声道，“行动。”

三个新兵立即翻身调整自己的状态，只有那个老兵慢悠悠一副勉强的样子。

余光瞥了他一眼，裴疑正色道：“我知道有人资历比我久，经验丰富，不过此次行动既然任命我做伍长，那便是听我的命令，还望各位遵守军规。”

“伍长大人说的是。”老兵不屑朝他瘪嘴，极其敷衍。

裴疑深吸一口气移开视线，转而对其余三人说：“虽然现在天色朦胧有些亮，不过正是他们最忙碌的时候，我们摸索过去的时候一定注意不要暴露，放完火以后立刻撤。离开的路线也出发前也给你们讲了，有没有不清楚的？”

三人摇头，表示自己都记住了。裴疑又望了眼远处，察觉时机已到，不再多话招手带领他们寻找掩体，偷摸接近。

正如自己所料，这些大关人此刻一点防备都没有。因为他们不会想到铁骑营会趁天亮之前潜入聚点，毕竟以前都是等着天黑才行动。

在这场二十多年的对峙中，形成习惯的不止铁骑营，当然还有大关族人。

待五人避开敌人视线，成功潜伏进后方保护食物的位置，天色已经快要完全明亮。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立即完成任务然后逃离。

这才是最大的难点。

幸运的是，周围大关士兵都被聚集在聚点前，应该是为今日的搜寻做布置。

裴疑朝四人使了一个眼神，留下老兵和另一个小伙望风，他和其他人钻进帐篷开始埋炸药做延迟装置。

为了逃走的几率更大，裴疑想到用这个方法。等炸药爆炸，大关人跑来抢救，他们早已逃之夭夭。

一切如他计划般完美，只要这次行动成功，不仅可以继续做伍长征入一个自己人，开始进行撺掇计划，还可以稍微放松一些给宋泠乐写封信报平安。

然而……

一切确实很完美，如果那个老兵没有因为想要抢功擅自跑去杀了一个大关士兵，惊扰整个聚点，真的会像裴疑计划那样顺利完成。

可这只是如果，世间本是瞬息万变，不可能有完美的存在，也不可能事事都如计划那般顺利。

多年后的少年突然发现自己的单纯是从这一天开始销褪的……

裴疑与另外两人刚一出帐篷，就听见周围爆发出巨大的叫喊声，他睁大双眼回望仅剩一个的望风员，又在千钧一发之际决定抛下违背命令的人。

“走！”一声怒吼，他头也不回地带着剩余的人朝定好的路线逃跑。

然而跑了还没有五十步，身后便出现了追兵。

听着马蹄声与兵刃的碰撞声，裴疑烦躁到了极点，这么下去是逃不掉的。

他咂舌不悦地摸向自己腰间的大刀，命令道：“拿好兵器，准备迎战！”

少年们毫不胆怯，黝黑青涩的脸庞露出坚毅的神情，敢来加入铁骑营，他们就不怕死，若是能砍杀几个大关人，死也足矣！

仅仅四人，那喉间迸发出来的大喝声几乎盖住了一切声响。

他们拔刀挥舞着朝那些数量众多、比自身高大、强壮几倍的身形狠狠砍去，每一刀都相似不要命一般，每一刀都是血液里流淌的怒意——这是势力间的争夺，是种族间的纷扰，也是生与死的较量。

他们不怕死，但他们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