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山重水复（1/1）

“到这里，王盛国基本可以排除嫌疑了。所以我们马上调整了调查方向。再根据我们的排查，当天学校内并不存在什么可疑人员。同时从尸检报告可知，死者死前并没有激烈打斗的痕迹，故应该与死者是熟人。范围基本可以确定在当时补课的两个班里。”赵谷又换了一页ppt，“嫌疑人的大致信息可以确定为，身高在165以上，比死者要高，性别不能确定，虽然是在女厕所，但是不排除为男性的可能。

“根据我们对死者物品进行查看，其中主要有三人与其交往较密，”屏幕上出现了另一个女生的基本信息，“首先是黄舟茹，死者好友也是室友，是死者遇害前最后一个联系的人，根据内容可以判断，黄舟茹是知道死者遇害地点的人。然而在之前的谈话时，黄舟茹有意隐瞒了这一点，原因尚不清楚。根据黄舟茹的基本信息如身高等，并不排除其具备作案条件的可能。然后是杨……”

“等一下，黄舟茹的作案动机是什么？讲清楚再换下一个。”一个沉稳有力地声音直接打断了赵谷的汇报。

赵谷循声看去，是坐在最前排从市里调下来的市刑警中队队长林江扬，年纪看着比刘求傅还要小点。

“初步判断是同学矛盾，据其他同学反映，两人此前有过激烈争吵，黄舟茹因此受到其他人排挤，故可能怀恨在心，激情杀人。”

林队手里紧攥着钢笔，双唇紧闭，神情凝重，点头示意其继续。

“然后是杨超，死者同学，也是狂热追求者。杨超的疑点很多，包括事后返回案发现场、不在场证明难以求证、隐瞒死者旷课事实有拖延时间之嫌，最重要的是，他似乎熟知凶手的作案过程。作案动机尚不明确。

“另外一个是许卓尔，不过他们主要都是学习上的讨论，几乎没有其他的聊天内容，而且已经很久没有聊天了。”

“我记得报告上显示，这个许卓尔好像当时也是迟到了的？”在整个庞大的案件记录里，许卓尔只是个出现一两次的名字，林队的细致可见一斑。

“是的，他是去拿试卷了，这个应该没错。王盛国当天没去，卷子是临时打印的。”

“打印卷子要多久？这个时间差考虑了吗，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点。”

林队一发言，台下欻欻地记笔记。

“然后我们还有一个小发现，死者的好友申请里一直有个叫‘布吉岛’的人发送好友申请，但是内容都是‘你真恶心’、‘你真的很会装’等恶语。应该是个小号，没有实名认证，但查到了登录设备、时间、地点，就是他们学校的。信息组正在进一步调查这个号主的相关信息，但尚不能确定是否与死者遇害有关。”

“死者联系人上那个男朋友和王盛国核实了吗？”

“核实过了，是王盛国的小号没错。”

“至此，杨超和黄舟茹的嫌疑最大，需要申请传唤讯问。许卓尔的不在场证明会进一步调查，然后就是这个‘布吉岛’的身份确定。”赵谷汇报完毕，乖巧地站在台上等待指示。

林队转头看着刘求傅，“刘队什么想法？”

“我觉得很有必要，后期还可以进一步扩大调查范围。”刘求傅其实并没有什么把握。

“嗯嗯，不能掉以轻心，能潜藏到现在，凶手的心理素质不可小觑。”林队表示赞同，“在学校取证的时候，要尽量低调行事控制影响，避免引发并发案。”

散会后，林队长把刘求傅单独留了下来。

“刘队，有件事还得和你说一下，曾局的事。”林江扬招了招手，示意刘求傅凑近些。

刘求傅马上会意，把耳朵伸了过去。

“他对自己阻挠案件进程和强制结案的事情供认不讳。据他交代，他这么做和他外甥杨超确实有一定关系。当时杨超嫌疑最大，表现又十分奇怪，而杨超的母亲过于担心孩子，怕真查出来和杨超有关系，到时候就没法收场了，才出此下策。”

“所以当时他们其实并不知道杨超到底做了什么？”刘求傅其实已经猜到了，杨超虽然表现很奇怪，但他对案件的关心并不像是站在凶手的角度。

“可以这么说。但杨超是个大的突破口，要好好挖掘。”林队手指关节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刘求傅随之点点头，满嘴答应。

传唤黄舟茹时，她快被吓哭了。整个班级甚至整个校园里都有大批学生围观议论，赵谷马上意识到自己这身警服有多显眼了，他看了看黄舟茹尴尬的样子，觉得十分抱歉。他直觉上还是不相信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女生会和凶杀案扯上关系。

坐在审讯室里好一会了，黄舟茹还在抽泣，看来是真的很委屈。黄舟茹父母也来了，看到女儿红着眼睛的样子，他父亲差点闹起来，质问为什么没有证据就乱抓人。

几个警察花了些力气，三人才平静下来。

问话的还是赵谷，黄舟茹虽然认识，但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她还是感到十分惊恐。

“叔叔，我真的没有杀人。你们抓我干什么？”

赵谷和另外一个做笔录的同事还没开口，黄舟茹就先辩解起来。

“别着急，叔叔先问你几个问题。”赵谷柔声说道，“上次你说自己是碰巧发现李娟娟尸体的，你还记得吗？”

黄舟茹一下哑火了，果然还是不能在警察面前撒谎。

“对不起叔叔，我下次不敢了，我不是故意要骗你们的。”

“在警察面前说谎，可能会构成犯罪。现在我问你的问题，都要如实回答好不好？”赵谷不知道为啥，一看到她就忍不住变成哄小孩模式。

黄舟茹点了点头。

“首先告诉我，为什么要撒谎？”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因为我害怕你们怀疑我，而且我当时真的没有看到消息！当时我的手机没带在身上，后来娟娟不见了，我想给娟娟打电话的时候才发现手机没电了。然后充完电第二天看到消息才知道娟娟去了哪里。”黄舟茹一直不敢抬头看警察的眼睛，“因为这件事本来就和我没关系，所以我觉得自己说的东西不重要，当时脑子一热就……”

手机没电了？这个理由真的是，很难让人信服。

看着两位警察不太相信的样子，黄舟茹马上大声说道，“你看吧，我就知道你们不相信。我当时就是害怕你们不相信才干脆说谎了。其实你们也可以问我室友，我当时和她们说了我手机没电。”

赵谷一只手撑着下巴，“边充电不能边开机吗？”

“当时挺晚了，王文思她们也联系了娟娟，还给老师打了电话，我没想到娟娟会给我发消息。”黄舟茹顿了一下，“我们是用充电宝充电的，关着机充电快一点。宿舍原则上是不让用手机的，因为是在校补课，所以老师也没说什么。”

赵谷皱着眉头，由于几天没休息好，眼袋大的像两片鱼鳃。

“那天晚餐期间，你在哪里，做什么？”

“我去食堂吃了个饭，然后在水果店买了水果捞，之后就回教室了。”

“一个人？有没有别人和你一起？”

“没有，之前都是室友一起的，自从和娟娟吵架之后，她们都觉得是我做错了。所以我也不太想和她们一起去吃饭。”黄舟茹眼泛泪花，似乎还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在食堂几楼？有没有碰到什么人？”

“一楼，暑假食堂只开放了一层。我碰到了好几个同学，他们都可以证明！我后来在教室吃水果捞的时候，还被我同桌朱帆抢了一块西瓜，他应该也还记得。”黄舟茹突然激动起来，觉得这些都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当时大概是几点，教室人多吗？”

“我不记得是几点了，但是应该还挺早的，六点半左右吧，我一个人吃饭很快。教室的人不算很多，我坐的比较靠前，没怎么观察整个教室。”

“到教室之后就再也没出去了？”

“没有，我连厕所都没去上。”

赵谷觉得她看起来不像在说谎。假设她说的是真的，从他们教室到另外一栋楼来回至少10分钟，再算上作案时间、清理血迹等，需要20分钟以上，而李娟娟出现在校门口监控里的时间是6点25分，那黄舟茹就不具备作案时间了。

“把你能记得的当时在教室的人的名字都写下来吧。”赵谷把纸和笔推到她面前。

黄舟茹叹了一口气，抓着头发想了好一会儿才写下来十几个名字。

等黄舟茹走后，赵谷扫了一眼名单，没有杨超，也没有许卓尔。接着交代其他人去核实一下。

而他师父那边对杨超的问话还没结束，整理好这边的资料，他便去隔壁监控室观察，同时在观察的，还有林队。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林队余光看到赵谷走过来，直接问道。

“如果核实没错的话，黄舟茹具有不在场证明，能够排除嫌疑。”

林江扬把手背在身后，“这边也很棘手，很不配合，坚持那一套说辞。”

“我没有理由要杀她啊，都说了那些都是我猜的。”

“过段时间我要出国了，你们再这样没有新的证据传唤我，就和我的律师谈吧。”

“凶手另有其人，你们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杨超不耐烦的语气几乎是在吼叫。

“你上次说的那家奶茶店早在几天前就暂停营业了，解释一下。”刘求傅和他上次见到的那副慈祥淳朴的大叔式面孔完全不一样，都快让杨超怀疑是不是同一人了。

“那又怎么样，我也是那天去了才知道的。但是我确实去了。”

刘求傅不慌不忙，“可是你6点34分就回学校了，为什么还迟到了？”

“我就是不想进教室，教室太闷了不行？”杨超双臂放在桌子上，两腿自然伸开，比桌子长出来一大截，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严肃一点！回答去了哪里，有没有人一起？”刘求傅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眼睛瞪地铮圆。

杨超有点被吓到。在此之前，他已经和妈妈明确的表明了自己没有杀人，妈妈甚至给他请了专业的律师，只要他们找不到确切的证据，即使自己举止再奇怪，根据疑罪从无的原则，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但是刘求傅的样子还是让他有些害怕。

“去了操场打球，还有其他两个同学，不过他俩不敢迟到，所以快上课了就直接回教室了。”杨超收了收腿，调整了下坐姿，语气也软和很多。

“迟到期间一直在打球？”

“嗯嗯，就打了几分钟吧，我知道是班主任的晚自习，没敢迟到太久。”

“同学名字写一下。”

“还在我这浪费时间的话，我觉得你们永远查不出真相了。”

杨超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诚恳，完全不像是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