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 章、琴声悠扬(1/1)
干燥的荒漠地带,将希斯塔和漠云清晰的隔开。
漠城此去十里之内,荒漠气候尤为明显,若过了这一地带,便已属于漠云的国土。
黑玫瑰角斗场位于交界线之上,算是一个中立之地。
出了城,草木开始变的稀疏,零星,再往前走地表就完全被黄沙所覆盖,放眼望去,看不到一丝生命的颜色。
虽是如此,希望依旧在隐秘的角落播下种子。
中间高四周低,一个类似盆地地形的沙坑中有一块绿洲分布。
小湖周围绿树青葱,小草齐的更像是园丁修剪过一般,普通的景本无出奇之色,可由于沙漠的托衬,它便成为了美不言说的存在。
它静悄悄的驻足,像一个供给绝望者免费出售希望的驿站。
绿洲内,传来阵阵琴声,声中带着初学者的青涩。
一名男子端庄坐立,修长的手指井井有条的拨弄着琴弦,他的身旁站着一位美貌的女子。
琴声回荡在葱郁的树林,虽听上去并不十分老练,但一曲落完总归是没有出现什么差错。
孟思晴柔声一笑开口道:“沐公子,你真的很有天赋”
沐心尘抚着琴弦,轻叹一声。
“这个比练剑难得多。”
孟思晴思考了片刻,说:“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领域,沐公子怎么能把他们放在一起做比较呢?”
“可是我练的好剑却练不好琴”沐心尘无奈的说道,眼神有些黯淡。
孟思晴面露疑惑不解的说:“可是你练的挺好的呀。”
在他看来沐心尘短短一个星期就可以完整的弹完一首曲子不出差错已经很厉害了。
沐心尘摇了摇头,站起身,将右手平伸到孟思晴眼前,掏出腰间的短刀狠狠往手臂上一划。
“你干嘛,沐公子!”孟思晴惊恐的赶忙上前用手帕包裹住沐心尘流血的手臂,眼神中满是苦涩,好像受伤的是自己一般。
沐心尘见此情景,神色不禁微微动容。
“无妨的。”他抽回手臂,不屑的说了一句,随即运起灵力止住不断溢出鲜血的伤口。
“你不疼吗?”孟思琴担忧的问道。
“对!”沐心尘用着重的语气回答。
孟思晴这才明白过来,“难道说你这只手臂……”
“不错,几乎接触不到外界任何的感觉”
“没有知觉的手,怎么能弹出充诉着情感的声音呢?”
沐心尘难掩失落的说着。
他弹出来的乐声从来都是给自己听的。
孟思晴听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沉默了好久,孟思晴小声的开口道:“那你以后还来学琴吗?”
沐心尘缓缓的说:“基本的乐理差不多都了解了。”
“这样吗…”孟思晴低下了头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其实我还会琵琶,还有长笛,如果你喜欢的的话我也可以……”
“不用了。”沐心尘打断她的话。
教你,不收费…
“好吧…”孟思晴脸瞬间黯淡了下去,刚开始温柔活泼的气色荡然无存。
突然目光婉转间,孟思晴看到了沐心尘的剑:“那你可以每天教我练剑吗?”
她美丽活泼的神色重新回到了脸上,一脸期待的看向沐心尘。
沐心尘面色微惊的看着她疑惑的问道:“你练这个做什么?”
她神色不定有些心虚的说:“出门在外可以防身用。”
沐心尘冷笑一声,“你不是一直在暮雪楼吗?”
此言一出,孟思晴神色微微有些变化,她认为沐心尘在嘲笑她舞女的身份。
对呀,谁会瞧的上一个出卖身体的女子呢。
习惯…接受所有的冷眼和嘲讽,这是孟思晴唯一可以做的。
她调整好情绪:“偶尔,也会出去。”
“你给多少钱一天?”沐心尘问道。
孟思晴竖起四根手指:“四两银子一天,然后每次一个小时,你看可以吗?”
“教剑可比教琴要累的多,更何况你没基础”沐心尘不屑的说。
见孟思晴一时没吱声,他问道:“你修为如何?”
孟思晴竖起一根手指:“一级多差不多快两级”
孟思晴比沐心尘稍大了些,但她此刻却有点像个小女孩。
“教不了!”沐心尘直截了当的说。
孟思晴见从沐心尘的语气中找不到一丝可以商量的余地,索性也没再强求:“那就不劳烦沐公子了。”
“但是,我教你这么多天琴,是不是也能算的上是你的老师?”
沐心尘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那么我现在要验收一下教学成果,你弹一首我没有教过你的曲子,如何?”
她微笑着看着沐心尘说。
沐心尘犹豫了片刻目光转向孟思晴:“可以。”
他来到琴身前缓缓坐下,深吸一口气后,双手抚上琴弦,随着指尖的撩动,优美的琴声开始在整片绿洲中穿梭。
宫弦起手,这应当是一首悲伤的曲子。
正调和紧羽调来回切换,琴声时而跌宕起伏,时而如细水长流。
紧接着又以温柔婉转的散音和泛音贯穿着整个主旋律,像悲泣者的哀鸣,像临死之人的呻吟,像求爱者在黎明前的是祷告,像胜利者在黄昏后低声的呐喊…
孟思晴从没听过这首曲子,她的眼角泛起泪光,虽然不知曲中之意,但悠扬的琴声以悲切的遗憾之音贯穿了她这迷茫又悲惨的一生。
孟思晴八岁的时候,她被父母买到当地的酒楼当小女仆,吃不饱穿不暖不说,最令人窒息的是长此以往的生活似乎没有尽头…在一声声的训斥下,她本该满是天真的眼神中就只有绝望。
后来年长了些,亭亭玉立的少女没有浪漫美丽的爱情,她宝贵的童贞献给有银子的大叔;她没办法,只有试着接受试着习惯,酒楼不停的更换,但她的人生却早已被定格。
卑微的舞女也会在交易中产生奇妙的爱慕之情,年轻公子一句不经意的关心,她们就会彻底沦陷,但她们从不会表现,只是默默的期盼着他们下次还能来光顾自己的身体,以肉身之爱上升到精神和心灵深处;看似衣着光鲜的的背后,却是一具高度腐烂的躯壳……
富家子弟的玩物,没有人会瞧的起她们,十两银子是自由的救赎,但却需要走一辈子那么长……
孟思晴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认真弹琴的沐心尘,眼神中闪烁着泪花和无奈,琴声借着微风之手抚动着茂密的细枝条和她自卑而又多情的心。
最后的一个琴音散入空茫,起伏的心归于平静。
这是孟思晴一生中听过最动人的琴声。
“你弹的是什么曲子?”她问道。
沐心尘说:“我脑子里面想到什么就弹什么,乱弹的。”
孟思晴默默的点头:“那就是原创。”
“你真是个天才”她笑着夸赞道。
“你刚刚弹的琴用的并不是手指,而是心!”
沐心尘顿了顿,看向孟思晴有些红润的双眼,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了?”
“和你的琴声共鸣了。”孟思晴揉了揉眼睛说道。
“你能听懂吗?”沐心尘问。
孟思晴摇头:“我怎敢揣摩琴中深意呢,只不过被其悲伤的调子所感染。”
“沐公子,你为什么会弹出如此悲伤的曲调。”
“我很好奇。”孟思晴说道
沐心尘沉吟了片刻,感慨道:“或许是因为迷茫吧,没有目的的活着”
“就像…”
“路边的一株小草,风起而动,风落而止。”
“生和死都不会掀起一丝灰尘,没人记得你更没人思念你,不曾活在任何一个人心中。”
“我是个孤儿。”
最后一声,他略带笑意的说,像是在嘲讽自己一般。
孟思晴听完默不作声的看向沐心尘,心中一个美丽的想法此刻尘埃落定。
这一点,孟思晴是可以感同身受的。
只不过她不知道,父母的去世和抛弃究竟哪一种更残忍一些。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叹息。
孟思晴不觉得自己的言语能够安慰到眼前的男人。
救赎永远只能依靠自己去找寻。
而孟思晴似乎在刚刚的琴声落完之后,对自己的救赎之道已经清晰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