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两面（1/1）

小桃红才又快活地吃了两大碗冰酪，阿戈给她放了许多腌制的果脯，直吃得小桃红弯起了眉眼，又听到前院里来人唤。

便往前院走，到了前院又急急忙忙往回跑。

正撞上马六爷一脸笑意的往外走。

“六爷换了官服罢！”小桃红脚步不停，一阵风似的便跑远了，她向来是看不得六爷闲着的。

马六爷摸不着头脑，左右离他的卧房极近，便去换了衣衫，又在廊下老实等着，他是真的闲了，也打算收拾大公子的时候带上小桃红。

小桃红一阵风一样回去拿了她五品女官的授印，又去昭云卿房间里取了御赐的金牌挎在腰间。

昭云卿眼见着小桃红又跑出去，只是笑着同阿戈坐在廊下吃一碗冰酪，她那碗还是放着桂花蜜。

阿戈给昭云卿杯里添了温茶，笑着说：“桃红妹妹还是一样的急性子。”

昭云卿摇摇头，又吃了口冰酪，绵密的奶味和着桂花蜜，凉冰冰甜滋滋：“她那是想回京了。”

阿戈一怔，手下动作停了片刻。

她是最会这些水磨的厨事了，先下正是将酱的桂花蜜过筛再研磨再分，力求色如琥珀，气若鲜花。就是为了让昭云卿上京还能吃到这蜜，化水冲茶都很便宜。

昭云卿看了她一眼，沉声道：“金蝉脱壳，你这步是最要紧的地方。”

阿戈垂眸，她是昭云卿身边最年长那个，今年已经是双十了，她没有别的牵挂，只是想在京城的妹妹阿金。

昭云卿知道她的心思，叹了口气：“若是事情能成，到了北地，扬州便没有守着的必要了，你只估摸着时间上京便是，你和阿金就是沈家的女儿，便是想去哪里去哪里。”

阿戈心头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昭云卿呐呐道：“姑娘……”

她只道昭云卿是为了她方便管理庄子门户赐了她沈戈的名字，却没想是为了她和妹妹留的后路。

昭云卿这才笑起来，素白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往昔的开朗来：“若是舍不得，再来寻我也可，但是朝不保夕，到时候可别怨我。”

阿戈也笑起来，眼神里全是亮闪闪的星子：“金戈二字是姑娘赐的名，姑娘当年可是说了将军府便是我们的家，眼下倒是不想认了。”

昭云卿想起她七岁那年，瞒着母亲，躲在父亲的箱笼里一起跟着去了北地极西的罗城巡防，父亲疼她，让她好好的在罗城上下胡闹了一番，阿金和阿戈便是从街上捡来的两个小乞丐。

阿金和阿戈都是边境流民走失了父母的孤儿，那时阿戈十一二岁的年龄，却比七岁的她还小，她便自己认了姐姐，给两个妹妹取了金戈的名字。

也亏的是阿金和阿戈，才在回去的时候没叫母亲抽她鞭子。

昭云卿无声地念道：“都会回去的，一家人整整齐齐。”

。

小桃红和马六爷，骑着马倒也不着急了，只是边走边聊。

一会说老太太欺负人，一会又说三太太精明算计，闭口不提二房的老爷。

就这么紧赶慢赶的，才到了李府门上。

小桃红在扬州城走动习惯了，打眼便看见州坊里正的轿子，还有几个瘦马拉的青布马车，怕就是李家的族老。

小桃红和马六爷也是熟悉李府，打马绕了个弯，将马拉进了老府惯用的马棚，才缓步往新苑里去。

等到了正厅，天也要黑了，正厅里团团坐了许多人，都是脸生的紧，为首那个穿着紫色袍服的才认得六爷身上的墨绿官服，连连迎上来。

小桃红和马六爷落了座，才细细的看着厅上的景象，天快黑，倒是有些光亮，室内有些昏昏然，上茶的丫鬟都有些不够用，一时也没腾出手去点蜡烛。

小桃红眼神好使便看着，三太太坐在一旁只用着巾帕，捂着脸呜呜地哭着，三姑娘在一旁安慰。二老爷一脸木然的坐在旁边，也是一脸的菜色，大公子却是面无表情地坐在一边。后头用一扇八开的素绢绣山水画的屏风，隔着里面一个歪斜在榻上的身影，想来，便是老太太。

为首的那个紫袍里正，说道：“既然郡主派了人来，之前商议的分家之法，也请仔细看看吧。”便让小厮将纸递了过去。

虽然室内昏暗，小桃红却看得清那纸上的字，看完后也不说话，往地下一扔。

原本厅上有些说话的嗡嗡声一瞬便停息了，小桃红才开口：“这家业都是靠着咱们小将军才置办下来的，虽然郡主手下露一点都够这些了，只是这平分法，也太瞧不起人了。”

族老里行二的爷忙开口：“李家三兄弟，这样分也是公平。”

小桃红冷哼一声：“哪里来的三兄弟？”

“庄子铺子田地器皿，哪里不是我们将军打下的。”小桃红慢慢地说道，“李二爷，这家财也只是我们将军的家财。”

二老爷被气得发抖，喊道：“这里哪里是你个奴婢说话的地方！”

小桃红眼睛都不带抬一下：“这也不是个外人说话的地方！”

二老爷呼号一声，怒斥：“你个贱婢，我是他李青的弟弟，我喊了他十几年的哥！”

小桃红上去便给了二老爷一个巴掌：“你也配叫将军的名讳，二老爷真是可笑，你不若现在就逢人喊哥，喊上个十几年，便有便宜给你。”

二老爷也不敢开口了。

一旁大公子冷冷的盯着小桃红，眼神仿若萃了毒药。

马六皱了皱眉，心底唾了口唾沫。

那行二的爷才问道：“不知郡主的意思是怎么分呢。”

“宅子，我们要，田亩、车架、器皿、铺子各一半。”小桃红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三太太不知意下如何？”

三太太还是不抬头，三姑娘忙接道：“都可，桃红女官安排便好。”

二老爷哀嚎一声，便举步进了屏风后面，趴在老太太榻边：“娘啊，你看看大哥留下的好女儿啊！这是要断了儿子的生路啊。”

大公子忍不住阴阳怪气：“郡主生活奢靡，一家人却斤斤计较，用着这样的东西，也不知晚上睡不睡的着觉。”

马六眼神一亮，机会！

小桃红便是心有灵犀的上前打算给这个大公子也来上一巴掌。

这个大公子练过，便想后撤躲，不曾想小桃红的速度更快，便是来回将大公子打了个对称。

“你也敢揣度郡主的心思？李公子人好笑，话也是好笑，用自己的东西睡不着，难道你用别人家的东西睡得更香？”

“一家人，人与硕鼠还能是一家子？”

“真是不要脸。”

小桃红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直将那大公子噎的脸色一阵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