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凤栖梧桐(1/1)
下过雨的山路,泥泞不堪,唐甜拖着疲惫的身躯和一条不利索的腿,拄着树枝,深一脚浅一脚的缓慢行走。
许久,唐甜见到前方有光!
顾行和随从宫五从京城返回梁州,途中遇到暴雨,衣服又脏又湿。
恰好遇到一处破茅草屋,主仆二人停下来躲雨。顾行打小就娇生惯养,最爱干净。这一身湿漉漉的衣服可算脱下来了,“哗”的一声,沾了泥的衣角被他撕下。
破门嘎吱嘎吱响,连个门拴也没有。于是顾行让宫五在廊下守着,自己在屋里烘干衣物。
大树下马儿躁动不已,三两下就解开了缰绳,疯狂逃蹿,宫五见状立马追了上去。
眼前破败的茅草屋,在唐甜的眼里却是温馨的。看着火光,她原本想礼貌地敲个门。不料,连日的折磨,加上淋了雨,头晕目眩来袭,唐甜晕倒了,顺带推开了门。
那一刻,她看到了,一个男人一丝不挂地站在火堆前。
突然闯入的泥人,让顾行猝不及防,他连忙披上衣服。
地上的泥人是男人装扮,宽大的外衣沾在身上,裤脚被泥巴裹挟,分不清脚上穿的是鞋子,还是一坨烂泥。衣服也是被树枝刮得破破烂烂,仔细一看,白皙的后背布满鞭痕,鞭痕的尽头是盈盈一握的腰肢,还有两个深深的腰窝。
“宫五。”顾行叫道。
“宫五。”顾行又一次大声叫道,回应他的是荒山野岭的风声。
“该死!”顾行的干净已经到了一种疯魔的地步。
小时候,手上沾染上些许灰尘,他都能嚎上半天。
眼看着大风马上要把火堆熄灭,这个泥人又卡在门口。他不得不闭上眼睛,把泥人拖到一旁,随后关上了吱呀作响的木门。
看着双手,顾行眉头紧皱。
火堆又重燃起来,将屋里照得更亮堂了。
泥人的小脸在火光下清晰无比。
“是她!”顾行忘记了手上的泥土。
他见过唐甜。顾家是梁州首富,和徐家有生意往来。那一年,徐家娶亲,他代替父亲去徐家祝贺。
徐家在护城河边,花园更是背靠望城山,堪称风水宝地。宫五和商六被院子里的奇花异草吸引,顾行登上二楼的亭子,想一探望城山的巍峨,一棵梧桐挡住了视线。
他轻轻一跃到梧桐树上,将望城山揽入眼底,还有梧桐树下那个明媚女子。
一眼万年,再见是蓄谋已久。
时隔半年,他又一次登上梧桐树,树下的女子依然那么耀眼。
唐甜睡到日上三竿,阿元端来午饭,主仆二人在树下吃得心满意足。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人也容易犯困。”唐甜刚放下碗,又打了一个哈欠。
阿元不会说话,就学着她打哈欠的样子,可爱又好笑。
“不许取笑我。”唐甜说道。
“你听,外面好热闹。”
阿元不停地比划着,唐甜知道她喜欢热闹,就让她快去快回。
收拾完碗筷,唐甜泡了一壶茶,准备和阿元一起品茶。阿元在泡茶这方面极有天赋,唐甜的手艺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外面的动静闹了好一会,阿元才从外面回来。
“来喝茶!”
阿元一屁股坐下来,唉声叹气。
“怎么了?看热闹垂头丧气的?”
“干嘛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什么吗?”唐甜好奇地问。
阿元捧起唐甜的脸,满眼心疼。原来今天徐家长孙满月。
“好阿元,尝尝我泡的茶,手艺有进步吗?”唐甜把一杯茶塞到她手里。
叶片浮沉,茶汤淡绿,清香怡人。阿元连连点头表示肯定。
那时,顾行才知道。眼前的女子正是传言中为徐礼冲喜娶进门的徐家少奶奶。
只是,她如今怎么会是这番模样?
唐甜蜷缩着身体,呼吸急促,全身颤抖不已。顾行撩开她的一缕湿发,指节分明的大手覆上了额头。
“发烧了!”顾行环视一圈,把她抱到火堆前,又把自己的外衣垫在唐甜的头下。
火堆劈劈啪啪的响声传入耳中,唐甜艰难地睁开双眼,看见对面坐着一个清冷俊美的男人。
“他就是刚才光着身子的男人?”唐甜顿时觉得尴尬不已,只好赶紧闭上眼,假装没醒。
可她脸上的红晕早被顾行发觉。
“这位兄台醒了?”
“兄台?是叫我吗?”
唐甜这才想起自己是男扮女装,便强装镇定地起身,她看到了枕在头下的衣服。
“谢谢公子照拂!”唐甜把外衣递了过去,顾行没有接,她只好把衣服放在旁边。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谁也没开口说话,空气像是冻结了一样。
“咕咕咕。”顾行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这个,你吃吗?”一只脏乱不堪,又满是疤痕的小手出现在他的眼前。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顾行的内心一阵触动。
手上是半块馒头,硬邦邦的,还有些发霉。
“还好,馒头没有淋湿。”唐甜自说自话。
这个发霉的馒头,是她一天的口粮。自从和狗哥狗妹化敌为友,身体好转后,她就开始把馒头省下来,为的就是备好逃跑的干粮。
刚才过河时,摔了一跤,只保住了这一个。
唐甜的手伸在半空,顾行无动于衷,就在她准备收回的时候,顾行接过了馒头。
“那个,馒头皮有点发霉,把皮撕下来再吃。”
顾行依旧默不作声。
“这个高贵的男人,一定不想和她共处一室吧?”唐甜一边想着一边站起身,右手扶着右腿,吃力地挪到了墙角。
她没有看到背后男人悲悯的目光。
男人出去了一会,带回来一些干柴,火堆的火更旺了一些。
“这个给你!”顾行扔过来一块黄金。
“馒头不白吃你的。”
男人的财大气粗,出手阔错,让唐甜惊讶万分。
“不用了。”
“不要就扔了!”男人的话不容置疑。
“谢谢!”唐甜只好收起金块。
夜越来越深了,唐甜又陷入了昏睡,她的身体亏损的太多。不过这一夜,她睡得出奇的安稳。
门外,宫五跪在地上,他还不知道,他家公子已经被人看了个精光。
“公子,我是去追马了。”
“公子,你没被人非礼吧?”
“公子……”
“你先回梁州,去查一下徐府发生了什么事?”
“是!”
“你刚说什么?”顾行问道。
“我什么也没说。”宫五一溜烟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