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泥石流（1/1）
清风寨位于高山之上，连日暴雨天气的冲刷，那些干枯的泥土逐渐变得湿润，变得松散。大树根紧紧抱住的泥土在暴雨之下不堪一击。
闪电照亮半边天空，“轰隆轰隆”的雷声接踵而至。
“哗”一声，好像什么东西破开了口子。水势大了起来，地面上的枯枝、石头、篱笆，一股脑地顺着山势流下。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巡逻的山匪跑进了大堂。
“大当家，不好了。”
“发生了什么？”曹莽脸的肉眼可见的难看。
“泥，泥石流。”
“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立刻惊醒，一片混乱。
“魏蜀，快带人去看看。其他的兄弟，抓紧时间撤离。”
“是，大哥。”
刚才还喧哗不止的房间，一晃的功夫，悄无声息。
“曹正，快起来！”曹莽摇醒了熟睡的儿子。
“快去找你娘和福星。”
“怎么了？爹。”
曹莽睡眼惺忪，一副酒后萎靡的样子。
“清风寨要被淹了。”
“什么？”
“赶快去！”
整个清风寨已经乱成一团，大人孩子，大声哭喊着，奔跑着。雨水浇醒了酒醉的曹正，他跌跌撞撞的跑向福星的房间。
“娘，你怎么在这里？”
“福星不在。”
“什么？”
“婚礼前她还在房间，她一定是回映云了。”江大娘抓着儿子的胳膊，忧心忡忡地说。
听到婚礼二字，曹正才想起还有个新娘子在洞房等他。
“正儿，福星应该还没走远。这山上的水流往山下冲，福星现在很危险。”
曹正看了一眼新房的方向，冲进雨里，坚定地说道：“我去找她！”
“正儿，注意安全！”江大娘在背后大声喊道。
风声，雨声，雷声，还有人们奔走嚎叫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寨子。
唐甜打开新房的门，大风猛烈的吹进屋内，雨水打湿了婚服。
“顾行，快去找顾珂。”
“你怎么办？”
“我在这等你。”
“好。”
顾行一只脚在门外，一只脚在门内，半边身子早已湿透。
“如果等不到我，就往山的东边跑，我找到顾珂后，去找你会合。”
“好，你快去。”
顾行的背影在雨中渐渐不那么真切，最后彻底消失在闪电之中。
顾珂和白虎紧紧相拥在一起。从大堂出来后，顾行说想自己走走，她就留在了房里。
“白虎，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小姐，我怕！”
“别怕，快拿上蓑笠，我们去找我哥哥。”
水已经淹到了小腿，主仆二人趟着水，咬牙前进。
“哥哥。”
“少爷。”
顾珂拉着跑过的路人，打听顾行的下落，可是大家各跑各的，谁也没功夫搭理二人。
“小姐，是少爷，你听。”
远处隐约传来呼喊的声音，被狂风卷走了一半。
“哥哥，我在这里。”
一身大红色的顾行匆匆跑向这边，头发沾在脸上，不仔细瞧，顾行都不敢相认。
“哥哥，你怎么穿成这样？”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带着白虎快向东跑。”
“你不一起吗？”
“我去找唐甜，她还在等我。”
“唐甜是唐阿牛吗？”
“先别问这么多了。白虎，照顾好小姐。”
“是，少爷！”
“咔嚓”，惊雷劈向寨子里那棵百年梧桐，一股子糊味弥漫开来。
“洪水来了。”人群中有人大喊道。
说时迟 那时快，泥石流汹涌南下，房屋，牲畜，连同寨子里的人，全都被卷走。
顾行眼疾手快，拉上顾珂、白虎，在最后一刻，离开了泥石流的冲刷区域，可眼前这个区域还在迅速地扩大。
“哥哥，我跑不动了。”
“不能停，继续跑！”
洪水肆掠，张牙舞爪，几人终于跑到了安全区域，回头望，清风寨荡然无存。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风雨缓了下来，少许的水流慢慢流淌，如果不是眼前的残垣断壁，七零八落的树干，甚至漂浮着的尸体，仿佛昨夜的汹涌未曾来过。几人从早等到晚，始终没见到另一抹红色。
“哥，清风寨没了。”
顾珂哆哆嗦嗦，她第一次直面死亡，脸上满是恐惧。
“别怕！”
顾行把顾珂拥进怀里，眼睛看向远处。
“珂儿，你可以自己回家吗？”
“哥，你要干嘛？”
“我还有点事要去办。”
“你要去找唐阿牛吗？”
“嗯，她还在等我。”
“哥，清风寨没了。”顾珂再一次提醒道。
“我知道。”
“唐阿牛也……”
“珂儿。”
“你先回去报个平安，别让爹娘为我们担忧。”
“如果他们问起来，就说我有点事，三两天就回。”
“还有唐甜的身份暂时别告诉他们。”
一番叮嘱过后，顾行横穿山腰，自西向东而行。
洞房花烛夜，桃花酒正浓。唐甜也被这酒香迷了心智，任由顾行拉着她，举杯之时，山寨内突发巨变。
唐甜换去繁冗的喜袍，摘去金钗环佩。当雷电劈向梧桐树之时，梁柱一瞬间掉向地面，重重地砸在她的后脑勺上。
泥石流裹挟着生的、死的，还有昏迷不醒的，一起走向未知。
这一路上，断腿断胳膊的，哀鸿遍野；这一路上，横尸荒野，满目疮痍，顾行没有错过任意一个人，还好都不是。
太阳如日中天，东方一片亮白。越靠近太阳升起的地方，他的心跳的越厉害！
一个红色的影子挂在树枝上随风摇曳。
“唐甜！”顾行激动地大喊。
那是唐甜的喜服，跟着风一起来到了两人相约的地方，可那个人再也不会出现。
顾行盯着衣服沉思良久，毅然决然地围着大树方圆五公里展开搜寻，脚下的鞋子走烂了，洁白的里衣脏乱不堪，手背上是扎上荆棘。他拔掉荆棘，胡乱地擦掉血渍，又迈开了步子，可是依旧一无所获。
最终他回到了起点，脱下外袍，一起挂在了树枝上，继续向东而行。
两件喜服并排飘起，像两人并排而坐那般。顾行坚信唐甜一定还活着！如果她看到自己的衣服，一定会等他回来！
顾珂和白虎手脚并用，艰难地走到山下。农田被淹没，房屋被冲垮，百姓流离失所，神情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