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女户（1/1）

老太婆看三个金孙又挨打，爬起来就薅陆瑾头发。

陆瑾留意着老太太的动静，见老太太过来，啪啪给自己脸上招呼两巴掌，撒腿往外头跑。

陆老太太被陆瑾带了个踉跄，站稳后已不见陆瑾踪影，气得她破口大骂：“小蹄子，赶着投胎呢。”

跑了正好，她先抓四丫，这可是五两银子呢。

陆老太太手上使着大劲，假笑着哄骗陆璇：“四丫快跟奶奶走，以后吃香的喝辣的，想要什么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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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陆瑾边往村里边喊：“快来人啊，救救四丫，我奶奶要卖我们，大伯和三叔想吃绝户。”

陆家算是单独的庄子，和村里其他人家离得有几十米的距离，动静传的慢。

刚刚老太婆哭喊的时候才有人听到动静，正往这边赶呢。

村里人眼皮子浅，就指着张家丢狗、李家偷人这些事儿笑话别人呢。

踩别人一脚，就会觉得自己比别人高两分，多的是人愿意看热闹。

现在又是正中午，太阳毒，都在家歇着，这会儿陆瑾闹起来，来的人就更多。

陆瑾刚跑十几步，遇见一伙人，里头有和自己亲娘交好的花婶子，她仿佛看见救命稻草一般。

上前扑倒在地，一把抱住花婶子的腿哭嚎：“我奶奶要卖四丫，要把四丫卖给牙婆子，不知道是卖了当丫鬟还是卖到什么脏地方去，花婶子救救四丫，我奶奶打人，还薅我头发，大伯和三叔他们要吃绝户，要把我们三个都卖了。”

顿了瞬，哭得更大声：“爹娘，你们死的时候怎么不把我们姐仨一起带走啊。”

这伙人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

“作孽啊，哪有卖自己亲孙女的奶奶。”

“陆家老二早分出来单过，老二家的事，怎么老宅的人还来管。”

“三个丫头你算算能落多少聘礼。”

“你可别忘了陆二家还有两间青砖瓦房呢。”

“怨不得老宅的人眼馋，换我我也眼馋啊。”

“你们看看二丫的脸，都被打肿了。”

“我去请里正。”

陆瑾听到有人去请里正，哭的更厉害：“爷爷啊，您地下有知的话把我们仨也带走吧，做鬼也比被卖了强，四丫才六岁啊，我们可怎么活呀。”

花婶子听见陆瑾的哭，想起自己命苦的好姐妹，一把搂住陆瑾哭起来：“我的儿，你的命好苦啊，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奶奶，作孽啊。”

“快快让一让，里正来了。”

陆瑾伸手悄悄在腿上掐一把，逼出更多泪水。

她昂首望着里正，巴掌印肿成一片，加上杂乱头发和满脸泪水，这下更让人心生怜悯。

跪行两步到里正跟前，哐哐往地上磕头，“求里正爷爷给我们做主，我奶她要卖我们三个，大伯和三叔他们要吃绝户。”

边哭边磕，脸上粘了土，泪水流出，实在是惨不忍睹。

“起来起来，先进去看看。”里正于心不忍把陆瑾扶起，带着众人往陆瑾家走。

众人到陆家门口，就看见陆老太太拽着陆璇往外走，陆璇扯着门环拼命挣扎。

陆瑶一直留心外面，见姐姐带人回来，趁人不注意扔下棍子，跑过去拽妹妹陆璇的腿：“别卖妹妹”。

陆家几个金孙躺在地上哭嚎。

陆瑾看着这一幕心里默默的点个赞，聪明孩子。

陆老太太看见里正下意识松手。

做戏要做全套，陆瑾连忙跑过去抱住两个妹妹哭。

村民们见没爹娘的孩子被奶奶压迫哭的这么惨，心肠软的开始念叨起来。

“哎，要不是为了陆老头，陆老二也不可能早早就去了，留下孤儿寡母受尽苦难，老二媳妇也走了，就剩三个孩子，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是啊，可怜呐”

“陆家婶子你也太狠毒了，以前磋磨陆老二一家不说，现在就剩三个孩子还不放过。”

“她一直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三个孩子以后日子不好过啊。”

“谁说不是呢，遇上这么个奶奶。”

陆老太太本来看见里正就心虚，正琢磨怎么把这事圆过去呢，结果众人都是说她心狠，气不打一处来，手叉成茶壶状开始骂人：

“你个狗娘养的，老二为他爹死，那是他应尽的孝道，我卖我自己的孙女怎么了，又没卖你家的，就是个赔钱货，卖了还能省口粮食，不把她们卖到窑子里都是老婆子我心肠好。”

陆瑾瞪大眼睛，卧..槽，您可真是她的好奶奶。

刚挖好的坑，还没推您呢，您就自己这么踩进去了！

很好很好！

来日等您死了，她烧纸的时候定然多烧上些给您旁边的鬼，也让您能够多看两眼。

刚刚还议论的乡亲们顿时鸦雀无声，神色古怪的看着陆老太太。

陆老太太还以为自己的话很在理，这些人都认可，胸脯一挺下巴高扬吩咐陆璇：“四丫赶紧跟我走，牙婆还等着呢。”

陆瑾抱着两个妹妹瑟缩着，等着里正发言。

里正老头你快上啊，接下来该你唱大戏了。

里正仿佛听到陆瑾的心声，上前道：“陆怀媳妇，想吃绝户想疯了吧你，当年老二死的时候，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陆家老宅的人，不能做他们二房的主，你要是现在想做主，那就先重新分家，你家那十亩地重新分。”

陆老太太听要分地，本来就虚假的气势立马软下来，不过嘴依然很硬：“老二和他媳妇都死了，那之前立的就不作数，这三个赔钱货就得听我们老宅的。”

“不要，我不要被卖掉。”陆璇惨兮兮，小声哭着说。

陆瑾拉着两个妹妹跪下来：“里正爷爷，我自己能立女户，我能做主，求求你，我不想被我奶奶卖掉；

我爹说过，士农工商，咱们种地的是最好最勤快的；

吃喝掌握在自己手里，当官的都得吃咱们种的粮食呢；

哪有好人家的孩子去给别人当奴才的；

呜呜呜呜，我家还有两间房子，两亩三分地；

将来我们姐妹三个嫁人，如果嫁村里人，地就一分三，各带一份到男方家；

如果嫁外村人，这地就充公，算村里的；

求里正爷爷做主，可怜可怜我们姐妹仨；

求里正爷爷看在我爹的份上给我们姐妹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