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干女儿(1)(1/1)
早晨,清脆的鸟声响起,杨琴阿姨早早的起床了,对于她来说,每天如一日,日复一日。
早上五点多从床上醒来,给菜园浇水,然后再煮上一锅粥,一锅番薯,米是自己种的,碾出来的米可以吃上一年都没有问题,番薯也是自己种的。
现在家家户户都连接有自来水了,只有她还一直坚持着用井水。
咯吱咯吱。
摇水的泵发出磨合的声音,还要舀一勺水倒进里面才能把水井里的水打起来。
“哎,你听说了吗,隔壁家那个阿豪啊,带着女朋友回来睡了好几个月了,那女朋友都怀孕了,他却叫她打胎哦,真是造孽哦。”
杨琴拿出牙膏,牙膏已经卷得不能再卷了,但是还能挤出一点来,她把牙膏放回了原处,明天还能用。
冰凉的井水从水管流出来,哎呀,水池满了,水都溢出来了,一定是感应器又失灵了,她赶紧走回到杂物房,拉下抽水电闸,水池的水是用来做饭洗衣等等,偶尔她也会手摇水来用,像现在这样,她刷牙洗脸便是靠手摇的。
水龙头不是没有水,如果水泵放太久不用,就会充满了锈迹,如果停电,就会没有水用。
“哎呀,阿豪不是说了吗,家里刚盖房子,爷爷又病重,没有多余的闲钱了,估计阿豪也是想着还想玩吧,还没收心,这才叫别人打胎的。”
杨琴听着这些人议论纷纷,世人总是喜欢以对错来论是非,这件事,阿豪错了,那女孩就对了?
或者说那女孩错看了这个男孩子?
哪里是这么简单的呢。
婚姻生活更加复杂,就像自己,孩子都毕业了,还不是照样离婚。
哪里有这么多对错呢?
她把小黄狗溜过来,“阿黄,过来,坐下。”
她每天都会帮小狗梳理毛发,还帮它抓狗虱子,那狗虱子吸饱了血,放在地上一按,啪啪,满是鲜血。
白粥搭配番薯,早上中午都是白粥,晚上到菜园摘几个菜,随便炒点菜送白粥,就是杨琴的一天。
她不是没有养老金,儿子每个月都会寄2000块钱给她,然而他每次都说工作很忙,女朋友也没有一个。除此之外,她还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打工,哪里要人,她就去哪里。
半年前,自己倒是认了一个干女儿,她倒是经常对自己嘘寒问暖,每逢周末,便会带着孩子一起到她这里来玩。
今天是周六,想必再过一会她们便会过来了吧。
哎呀,今天居然忘记买菜了。
平日里自己在家怎么吃都无所谓,但是干女儿来,指定是要招呼一番的。
杨琴骑着摩托车,来到镇上,路程并不遥远,十几分钟的路程,周末逛街的人稍微比较多,卖的东西也多。
想到干女儿带着两个小孩子,她买了几样糕点,香芋糕,红豆糕,又买了一份盐焗鹌鹑蛋。
还有一些虾啊,鱼啊,虽然说四个人吃不了多少,但是她想到的想吃的都买了。
平日里也没人陪自己吃这些东西。
天气并不冷,还有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不停的有人擦肩而过。
路过水果摊的时候,她又买了一些苹果,还买了一个哈密瓜,孩子们都喜欢一些甜甜的东西。
买好了东西,她准备上车,冷不防对面冲过来一辆摩托车,像是不受控制一样,向自己冲来,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从旁边伸出来一只手,一下子把她即将一只脚踏进阴间拉回到了阳间。
“阿姨,虽然是在马路边,但是还是要小心一点。”少女正是小煌。
她种的玉米实在太多了,这会拿出来站街卖一会,看到有个失控的车向这位阿姨冲来,便拉了她一把。
“谢谢你啊,小妹妹。”她站稳身子,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拍拍胸口,“刚才要不是你,可能我这会就被一车撞死了。”
杨琴转身看到拉了自己一把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看起来二十来岁,发型中规中矩,是典型的中分。
“大吉大利。不用谢,阿姨,要不要玉米,买点玉米吧。”小煌看着眼前的杨琴,笑眯眯的。
“好咧,那你就给我称十斤吧。”自己也没有种玉米,买一点蒸了给孩子们吃正好。
“阿姨,两块钱一斤,十斤二十块钱,还有,这个是我的名片,你有事可以到这里找我。”
煌山寺庙顾问-----沈煌,电话13187076253。
妈呀,现在的业务都这么......一言难尽,杨琴摇摇头,“虽然你救了我,但是不代表你可以骗我。还是好好卖玉米吧。”
她上下打量着沈煌,怎么看也不像是骗子啊,不过也对,没有人脸上写着骗子的名字的。
“阿姨,煌山寺庙很出名的。你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小煌笑了笑,并不多做解释,“您就收下吧,可能会有用到的时候。算时辰或者算命我都在行。”
杨琴并没有放在心上,仍然礼貌的把名片放到了购物袋里。
刚才飞驰而来的摩托车,是一个男孩子,似乎有点不正常,倒在地上也没有人去扶,这会自己又站了起来,扶起摩托车,一边摇晃着车飞驰而去。
“这孩子啊,早晚有一天要出事。飞得这么快。”
原来刚才撞她的人是隔壁村有名的村霸,因为家里宠溺过度,早早的就染上了毒品,变得神志不清了。
杨琴不再理会这些,这次她小心翼翼的注意着路况,车子很快行驶到家。
干女儿叫悠悠,这会她已经开了院子的大门,在院子里忙活起来了。
杨妈妈是她一年前在老板那里打工认识的,她们一起打蔬菜包装,寒冷的冬天里,到处都是冰,她们穿着水鞋,戴着手套,依旧抵制不了刺骨的寒冷。
但是没有什么比金钱更重要,没有钱,她们就没有生活费,虽然这份工作是在半夜,对她们来说正好,孩子们都睡了,杨琴早些年便是靠着做这份工作赚钱供孩子上学的。
“你做这个工作受得了吗?看着人瘦瘦小小的。”
悠悠长的并不壮,能来打包装的人,都是吃得苦,耐得住熬夜的人,别人都是高高壮壮的,唯独她们两个,又矮又瘦。
“只要我没倒下,老板就不会解雇我。”悠悠并不觉得苦。
只要能在孩子身边,能赚钱,她就知足了。
“这么辛苦,图什么呢,我们老了没有工作就说只能来干这个,你还年轻,找份正经工作,白天上班,不是很好吗?”
是啊,图什么呢,既然能做这份工作,就说明家里绝对是很困难的,谁愿意熬苦呢。
她心里有苦,却并不诉苦,“再难也会过去的。”
这个姑娘,倒是有自己年轻时的骨气,对生活永远不服气。
第二天来,悠悠照例来打包装,杨琴不小心割到了手,在他们这里,没有矫情可言,老板只要你能干活,并不想听你诉苦。
悠悠给她贴了创可贴,她手脚快,干活也快,明里暗里帮着她干了不少,这一晚上她才可以轻松的度过。
“明天就放工了,你明天有什么事情做吗?”杨琴中途吃饭的时候看着悠悠,问道。
悠悠摇摇头,最近她手里头的活不紧,倒是有空的。
“那你到我家里来吧,我们包饺子吃,我很久没有包过饺子了,对了,你是不是有孩子,带着一块过来吧,我们家没有老头子,我儿子长年在外打工,很少回来的,你就过来,当陪陪我吧。”
悠悠买了点水果,果然,杨琴家谁也没有,偌大的一个家,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最近一段时间,她已经习惯了和这个比她大十来岁的大姐般的阿姨相处了。
“小海,晓彤,过来洗手吃水果看电视吧。”杨琴切好了水果,招呼孩子们过来看电视,她和悠悠两个人在一边准备馅料做饺子。
“妈妈,我们想要帮忙做饺子,可以吗,阿姨,可以教我们包吗?”孩子看向杨琴,想要征得她的同意。
似乎只要她同意了,妈妈就不会反对一样。
“你们会包吗?”杨阿姨慈爱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孩子,似乎看到了自己儿子小的时候,自己的儿子,她的儿子,跟父亲姓,姓徐,徐靖轩,小时候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 ,然而家庭婚姻的破裂,让他从小就憎恨家庭,长大后他有了自己的工作,也很少回来,每次打电话,只是问他要钱,其他的从来不多问,每次总是匆匆挂断。
杨琴在想,为什么自己生的不是女儿呢,女儿多贴心啊。女儿可以和自己一起包饺子,可以和自己一起唠嗑,不像儿子一样,什么也不懂。
“阿姨,你看我哥哥包的,就是一个四不像,好丑哦。”晓彤正是换牙的时候,掉了两个门牙,笑起来有点滑稽。
“我包的丑又不叫你吃,等会我自己吃,这个是我自己包的,我要吃多一点馅的。”小海并不认为自己包的很丑,在他看来,自己能包出来就很不错了。
“不能放太多馅料,等会撑爆了。”悠悠向两个孩子展示,“像妈妈这样,左手拿着皮,里面放上一点馅料,不能贪多,多了就爆了,饺子皮两边沾点水,转一圈,然后往里面一捏,饺子就包好拉。”
真漂亮,妈妈和阿姨包的饺子就是好吃又好看。
大人们赶她们去看电视了,她们两个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杨姐,认识你真好,茫茫人海中,还能有个人听我说说心里话,这就是缘分啊。”
谁说不是呢。
自从两个人认识了之后,吃饭也有人陪着了,生活上也变得顺利了起来,似乎没有了那么多的糟心的事情。
“你家那个,最近还回来跟你要钱吗,还打你吗?”杨琴一边抱着饺子,一边跟她唠嗑。
“哎呀,这人啊,一旦耐不住寂寞啊,就会出轨,还会行骗,你别看人长得人模人样,内心里啊,是黑的不行,真是瞎了眼。”
悠悠正准备回答杨琴的问题,便听到门口大树下坐着好几个老人,在唠嗑,原来是隔壁屋的大叔,在骗子手中买了四万块钱的保健品,吃了没多久便中风了,后来才知道是骗人的,之前那个阿乐一直是他们老人眼中的开心果,专门哄他们开心,陪伴他们的。
直到上个月,徐二病倒了,没钱救治,家里人赶回来,才发现这一事实,阿乐也涉嫌诈骗,被警察带走了。
午后的阳光正好,院子里的人心果树结了一树的果子,地上是斑驳的阳光。
“妈,怎么打你电话都不接,我都回到镇上了,也没个人来接。”
儿子半年也不回一次,他已经好几年都没有回来过年了,没想到这个时候回来。
以往每次打电话给自己都是要钱。
“这个人是谁,怎么在我们家里。是不是诈骗。”他站在门口,眼神充满了警惕和不信任。
“这个是妈妈的朋友,过来家里玩的,刚好是周末,妈在家也无聊。”杨琴不敢说是自己的干女儿,生怕孩子认为她是诈骗犯。
“我看不是朋友吧,是不是什么干女儿之类的,专门骗钱来的。”儿子双手交叉在胸前,脚交叉着,依靠在门边,“这半年来,我一直问你要钱,你一直不给我,我之前每个月给你打的两千块钱呢,是不是也给这个人了。”
他戴着一副眼睛,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叫杨琴割心一样的痛。
“你只管看到你转给妈妈的钱,每个月月初转给我2000,月底问我要5000,你还好意思回来问我钱去哪里了,我养你不止养到十八岁,我还供你读完大学,你读书都喂狗了么,只知道跟我伸手要钱,你什么时候有回家看过你妈,问过你妈哪里不舒服,有没有人陪吃饭。”
杨琴放下了手中的饺子,看着自己的儿子,像是看到孩子他爸一样,让她又爱又恨。
她给了他生命,却给不了他应该有的教养。
“母亲给儿子钱花,不是天经地义吗,再说了,你不给我花你给外人花,怪不得爸要和你离婚。”徐靖轩放下了双手,指着眼前的女人,“我看你就是诈骗犯罪分子,专门骗老人的钱,你看我不报警拉你。”
两个孩子在客厅里看电视,听到门口的争吵声,都跑了出来,看到有人指着自己的妈妈骂,都站在妈妈的身边,有些胆怯的看着这周围的一切。
“你快滚吧,永远也不要回来,就算我死了,也不需要你送终,我的尸体,就算是腐败了也与你无关,你滚。”
杨琴气的不行,身体都在发颤。
“还有,她就是我的女儿,不是什么干女儿,你就算报警,她也是我的女儿,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插手,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要你就拿去。”
徐靖轩眼看从妈妈这里拿不到钱,转身便走了,家也没回,就跟他爸爸曾经那样。
“悠悠,真是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你别往心里去,你在妈心里,永远都是女儿,并不是他们说的,诈骗犯。”
悠悠看了一眼杨琴,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我懂,我都懂。”说着她的眼泪便流下来了。
说到底两人都是同是天涯沦落人。
“悠悠,基因是很可怕的东西,我年轻的时候就是因为心软,想着孩子没有爸爸不行,便一直拖着没有离婚。没想到却害了他们两个一生,或许我早些离婚,靖轩就不会变成这样了,说到底,都是受他父亲的影响。”
他父亲好赌,总是想着一夜暴富,“他也不是没有赢过,赢的时候几万几万的,输的时候也是,输输赢赢,反反复复,连手指都被人剁了,那时候他赌三公,逃跑了,高利贷找到我,我还了五年,终于还清了,可是孩子却废了。如果我早些年就离婚了,或许他还能清清白白的跟着我,做一个勤劳的人。”
又是这样,做妈妈的总是责怪自己,那为什么孩子不能以妈妈为榜样呢,总是以不好的为样子,有多坏学多坏,归根到底还是孩子自己的问题。
明明妈妈都那么努力了,他却看不到,只想走捷径。
小海和晓彤被推着回去看了电视,电视里头的超级飞侠正在帮助小朋友解决困难。
“悠悠,你别因为我儿子的话以后就不来了,他不知道就随便乱说,事实是什么样的我们自己清楚,如果你也离开了我,以后我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杨琴忍不住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悠悠笑笑她,“杨姐,你我相处了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我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吗?”
不知道怎么的,杨琴总是觉得心里慌慌的,总是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是又说不出来是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我们和孩子们吃饺子吧,杨姐,以后我就叫你妈吧,无论是有人还是没人,我都愿意。”
“哎,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