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钟老的秘密（1/1）

夜幕降临，凡尘间大多数人已经进入了梦乡，可魔界却没几个人敢放松警惕。

夜色的掩饰下，一个红色身影急速而过，速度之快，肉眼难辨，寒风穿过半个魔殿，绕过巡逻的魔将，直奔华殿而来。

能困住寒风的，还没有几个人。

她轻松的解开画中的结界，跨了进去。此时君陌离一个人负手立于冰床前。

不见他唇边慵懒的笑意，但见他狭长的眼眸望向无边虚空，神色黯淡，神情孤冷。

原本还考虑着要不要上前的寒风，顿了一下，还是上前了几步，偏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如往常的冷静，只是那傲然的身姿，在空旷的原野中，隐隐显得有些单薄。

她一瞬间明白了他此刻的感受，自小生活在魔族明争暗斗的环境下，有一人真心、忠心的对待自己，不掺杂一丝利益，这么一个亦师亦友的存在，突然有一天无声无息的消失在生活中，甚至于不知道凶手是谁？

这种内心的孤寂远比身体上的疼痛，更让人难以承受。

更何况他虽是魔尊，却也不过是一个少年!

秋风萧瑟。

他立于原地，眸光紧紧盯着随风摇曳的躺椅，一动不动。

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他唇边笑意微微扬起，刚刚那孤寂的样子消失无踪迹。

“你会不会觉得爷很失败?”没有回头，他便知道是她。

“你一手将魔族推上了空前绝后的境界上，一直活在传闻中的人物，你若都失败的话，那叫我们做仙的情何以堪？”寒风知道他所说为何，却故意打岔，比起他跟自己斗嘴犯贱的时候，这个样子，叫人看起来心疼，说不出的滋味。

君陌离一笑，微微仰头，斜睨向寒风，魅眸中看不出方才的伤感，心中却愤懑难挡。

“其实爷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那么快。”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但是声线却有些苍凉。

“早就知道？”寒风表示很不理解，既然早就知道钟老会遇难，为何没有一早对他的安全进行防护？

“你是不是在想既然爷早就知道却没有对此事加以防范？”

寒风一愣，这妖孽还是如以前那般一下子猜出自己心中所想。

君陌离知道寒风的疑惑之处，他覆手一翻一块莹润的玉佩自掌心而出，悬于上方，而后修长的双指在一点，一个画面自玉佩中映出。

眉目分明，鼻梁高挺，身形挺拔，一袭灰色长衫罩身，若不是那一头银色的长发，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个活了上万年的人。只是那苍白的面容暴露了老者身体的异样。

“小子，你看到这个画面的时候，老夫大概已经永远的离开了。”

听到这个声音，看到这个画面，寒风顿觉瞳孔一震，凤眸中闪过一丝惊诧：真是，钟老!

情理之外，却也是意料之中。

当舒兰第一次提到钟老这个名字的时候，寒风脑海中就已经浮现了某个画面，现在一看，果然只这样，只是在魔族的地界上，他怎么会？而方才君陌离说他早就知道？

这一幕处在伤心的君陌离并未发现异常，狭长的眼眸盯着画面中的人物不语。

“跟随神尊千百年来，老夫很多事情也都看淡了，生死什么的，不过也是顺从天意，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唯一遗憾的是原本以为能看到你小子结婚生子，没想到......”钟老说完，顿了一下，目光缓缓转向寒风。

寒风一怔，回头朝自己身后看了一眼，发现没人后才确定钟老看的就是自己。

而这个时候画面中又传来了一句话，“别看了小丫头说的就是你，你准备何时嫁给陌离啊？”

“你这老头，你一缕魂魄还管那么多？”寒风没好气的回怼了一句，尽量用声音掩饰内心的那股忧伤。只是没想到这几百年没见，老头更神通广大了，他显然是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死期，提早做了准备，才能保下这一缕残魂。

“老头？”旁边没有说话的君陌离，听到这个词，魅眸睨着寒风，一线红唇扯起，勾起极为幽深的弧度，她记得钟老，却佯装忘了自己，这女人，好的很。

“你这丫头，竟然对老头如此不敬，老头怎么说也活了上万岁，就算你爹还活着，也要喊老头一声前辈。你竟然......”钟老怒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老头，与其在这训斥我，还不如节约点时间，有什么还未了的心愿。或许本仙女开心，还能帮帮你？”

神仙，都已经站在这个世界顶端了，为何还是逃不了命运的捉弄，还要同凡人那般经历死别？

“死丫头，老头就希望你跟那臭小子能好好的。”钟老笑得慈眉善目，却得到了寒风的一记白眼。

“老头，比起这个，我更关心你现在的样子，解释下？”

“哈哈哈哈~”老头像个孩子一样开怀大笑，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皱纹深深地刻在脸上。他的笑声破空而起，回荡在空气中，仿佛能感染周围的一切，完全不像是一缕魂魄那般，虚弱无力。“我还以为你这丫头嘴有多硬呢，还是关心老头的嘛！”

寒风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淡定的回了一句，“礼貌性关心。”

君陌离嘴角微微弯起，他偏头目光柔和的望着寒风：果然，还是那个嘴硬的小风儿。

“说重点！那个红衣女子是谁？”

“丫头，老头先来问你个问题？”钟老眉头紧皱，声音沉了下来，“你费尽心思混进魔界，可有找到自己想要的？”

“有，也没有！”寒风很诚实的回答，她在魔族古籍上所看到的信息，与自己所知晓的相差不大，并没有得到什么重要的东西。亦或许是她漏了什么?“似乎有个环节是模糊不清的，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以前不告诉你们，是因为你们还太小，很多事情告诉你们不过是徒增烦恼。现今你们长大了，也是时候该让你们知道真相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淡淡的伤感。脸上涌现了复杂的表情，他眼神凝视着虚空，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过去的某个时刻。

“千年前那场大战后，臭小子连个婴孩都算不上，还只是一颗没有破壳的蛋。但那些无良的妖族却不愿意放过哪怕是一个生命。那时的我身负重伤，无法掩盖臭小子身上的独属于上古神兽的气息，敌人步步紧逼，天上、底下、人间，但凡有人迹涉足的地方，都有他们的影子。没办法的我只能破釜沉舟，找到了九尾狐。”

“上古神兽！”柳眉轻蹙，寒风轻轻呢喃了一句。多少还是有些惊讶。

“是。”钟老郑重的点了点头，“上古神兽青龙之子，原名龙陌离。”

她偏头微笑着看向君陌离，后者同样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两人相视一笑，原来他们之间的距离这么近。

“九尾夫妇多次收到龙尊的恩惠，忠于龙尊，得知是龙尊的遗孤，冒着生命危险将陌离藏进了九幽。九幽虽是蛮荒之地，但那个时候却是最安全的地方。而当时其余但凡能在五界有一席之地的妖族都已经被封进了九幽。”

“我与九尾夫妇约好，等我功力稍微恢复一些，等有能力护住臭小子的时候就想办法将他送出来。后来我便藏到了一处无人的山洞，开始养伤。”

伴随着钟老的声音落下，几人上空逐渐出现一副画面。钟老的回忆，通过画面清晰地展现在几人眼前。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钟老恢复了一定实力，便开始想办法联系九幽内的九尾狐。但是九幽内的情况远比钟老想像的还要复杂。

那里深不可测，隐藏着无数的危险和未知的恶势力，九尾夫妇面临的不仅有外界的压力，还有来自九幽内其他妖族的打压。

九尾夫妇与天界来往甚密，其他妖族便认定自己被封入九幽与他们脱不开关系，是他们与天界里应外合才能轻易的将妖族封禁。他们将所有的愁怨全都算到九尾夫妇的头上。

以至于钟老每隔一段时间就在封禁薄弱之地发送信号，仍然过了上百年没能联系上他们。直到有一次突然从里面传来一个微弱的信号，他欣喜若狂的赶到九幽禁制边缘，才发现发信号的是九尾狐没错，却是另外一只，九尾狐的妹妹--潇九畹。

通过画面中潇九畹的叙述才知道，因为此事九尾夫妇被关在了一个叫‘幽冥禁地’的地方。而且当时的他们还有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钟老费了很大的力气终于以交易的方式说通潇九畹等到封印的结界最脆弱的时候，里应外合救出九尾夫妇他们。

六个月，整整六个月，从雪落等到了盛夏，那一日的阳光是近百年中最烈的一次，天空湛蓝，没有一丝云彩遮挡，日光白炽闪耀，几乎抽去了所有体内的水分，空气中有一种被烤焦的感觉。画面中能清晰的看到空气中的热浪，一波接着一波，在日光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个凡人的手掌就能被热的如火炉烧过一般。

而那样的日子也将是禁制最脆弱的时刻。

浓郁的灵力在钟老周围波动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汹涌澎湃。他的手指快速地编织着复杂的符文，口中喃喃念叨着咒语，一个阵法在他脚下逐渐成型，一直往结界内延伸，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随着光芒越来越耀眼，阵法的范围越来越大，钟老突然停止咒语，浑身接纳各个方向涌来的灵力。突然，胸口猛然一跳，一股强大的灵力从体内迸发出来，阵法立刻爆发出无尽的光芒，笼罩着周围目之所及的地方。

而那层无形的看不见的屏障，突然震动了起来，一阵一阵汹涌的震荡穿过厚厚的底壳从地底传荡了出来，空气中泛起一波一波透明的涟漪，紧接着，一声巨大的响声在耳边响起，整个画面都在酷烈的震动，强大的爆炸扭曲了整个空间。

咔嚓一声脆响，结界终于在钟老和九尾的里应外合之下裂出缝隙，然而波起的涟漪荡到钟老身上，他的身体明显的晃动了一下，他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白袍和地面。与此同时，他的身上因为结界的反噬爆裂出无数的伤口。

钟老的身体颤抖不已，仿佛在承受着剧烈的痛苦，但画面外的君陌离和寒风却无能为力。此刻，眼见刚刚钟老拼尽全力打开的结界裂缝，却在慢慢还原，“不好”画面外的寒风眉头紧锁，紧紧握拳的双手不自觉的拽住了一旁陌离的衣袖。

画面内，钟老和九尾也同时发现了这个问题，即使在如此脆弱的时期，结界也并不是容易打开的，他们的力量已经到了强弩时期，如若再不抓紧时间将人送出，就怕是再也没有能送出的机会了。

钟老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强行聚集身体的灵力，那裂缝终于维持下来，不再缩小。

“快，快”钟老的声音在颤抖着。结界内的潇九畹见此情形，更是丝毫不敢耽误，从介质中抱出还是孩童的君陌离。将他轻轻地放置在裂缝的位置，想要将其送出。却不料，此刻的钟老灵力已是不足以支撑，黑发也瞬间变白，身上的皮肤肉眼可见的枯老起来，钟老被结界的反噬重重的击倒在地，裂缝在慢慢的缩小，绝望充斥着当前每一寸空气中。

“带他们走”这似乎是绝望中，唯一的希望了。钟老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他们知道结界松动，幽冥界内必然震动，此刻便是九尾夫妇逃出的而最佳时机，按照计划，九尾夫妻逃出后，便来与他们汇合，一起借由裂缝处逃出结界，如今，便是幼童的君陌离，他们都不知道是否能安然送出。

而他们的后方，数不清的妖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宛如地狱的恶魔驱使着猎物的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