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鹅(1/1)
小念既聪明又漂亮,只可惜命不太好。
先是嫁给那个老男人,给别人的孩子当后妈。
如今,又年纪轻轻守了寡。
当初,她就说不能嫁,可是女儿非不听……
单身女人的辛酸,没人比她更清楚。
虽然闺女不差钱,比她当年强一些,但一个人难免孤独。
身边没有丈夫疼,就等于少了个仰仗,又跟娘家不怎么走动,遇到什么烦心事儿,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不知道,有没有人欺负小念,她最近过得好不好。
唉,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一个人在外头生活,让她怎么能放得下心?
“我走了。”
丢下这句话,顾念似乎再也待不下去一般,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顾母一边穿羽绒服,一边追了出来,不放心地建议道:
“声控灯坏了一个,妈送你下楼吧!”
顾念快步踏着台阶,一边往楼下走,一边不耐烦地拒绝:
“不用了,你再送,我就生气了。”
尽管对方算不上老人,但也比不得年轻人。
这里的台阶很陡,二楼的灯又坏了。万一不小心摔一下,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好,那我不送了。下楼梯小心点儿,用手机照个亮儿。
还有,这儿位置偏僻离大道比较远,最好打个电话,让司机过来接一接你。
今天妈特别开心,有时间希望你常来——不管来我家附近干啥,都可以顺便上来坐坐,别忘了啊!”
顾念已经下到一层了,还能听见顾妈妈的喊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
出了单元门,她将身体靠在门框上,闭上了双眼。
扎她别用亲情刀。
顾念一向沉稳冷静,面对各种人和事,几乎都能拎得清。
在之前的穿书经历中,也有几个男配角喜欢她这个女配角。
其中不乏深情专一的高富帅,但她从来不曾走过心,每次都断然拒绝从不拖泥带水,走的时候也毫不留恋。
现在,连他们的长相都记不清了。
另外,还结交了一些狐朋狗友。
几乎都是给她出馊主意,如何挑拨男女主关系之类的炮灰,所以她也没放在心上。
偶尔,也会同情书中那些悲剧人物的遭遇,感叹他们充满磨难与波折的一生,但都能以旁观者的角度审视一切,保持冷静的心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唯独这一次……她真的扛不住了。
好几次,险些泪目。
顾妈妈对女儿的爱,包含在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中,令她无法不动容。
刚才在饭桌上,顾妈妈提起了女配小时候。
她之前,也有过类似经历。
被对方这么一提醒,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那时候,她才两、三岁,还不会武功。
个子小小的,最怕小动物。
有一年,跟妈妈回乡下老家时,被一只大鹅追着啄。
吓得她抱头乱窜,大声喊着:“妈妈,救救我!”
正在屋里做饭的母亲,听见喊声立刻手持锅铲跑了出来,替她把大鹅赶跑了。
当时,她也高兴地拍着手,大声夸奖妈妈来着……
不知道,此刻母亲在做什么。
父亲工作很忙,几乎天天加班。想必,她又在一个人吃晚饭吧!
当时,顾念对着一桌子菜,忍不住这样思忖着,越想越难过。
再不走,情绪恐怕就要失控了。
其实,原本她也没打算久留。
一来,与人设不符。二来,那位继父带着儿子,不知道去了哪儿。
估计,连口晚饭都没吃。
她一直鸠占鹊巢,不让他们回自己家,饿着肚子在外面逛,又怎么过意得去?
五分钟后,勉强调整好情绪的顾念,转过头向四下望了望,随即走向一家小仓买。
不久,又回到单元内。
悄无声息地来到二层,动作灵活地叠起两块砖头踩上去,将坏掉的旧灯泡取下,又把才买的新灯泡换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她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双手插兜离开了这栋楼。
雪,依旧下着。
或柔和或强烈的灯光,顺着楼上一个个玻璃窗内透出来。
与天上皎洁的月光,交相辉映。
这个时间,正是家家户户围坐在一处吃晚饭的时候,外面又飘着鹅毛大雪,路上自然没什么行人。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偶尔从远处工地上传来的几声机器轰鸣,就再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顾念从容沉静地迈着步子,行走在夜色沉沉的老式住宅区内。昂贵的靴子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有节奏的沙沙声。
由于鞋底用了最好的防滑材料,所以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
行至一条巷子的入口处时,她脚下的步子忽然顿了顿。
大概是附近谁家正在装修,在地上堆积了一些木板。
女孩儿探头望了望,巷子里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线,不知还有没有其他杂物挡路。
为了不被绊倒,她按照顾母临别前的叮嘱,掏出手机划开屏幕照亮。
毕竟从小练习拳击,她的身子比常人敏捷,行走速度也极快。
不到一分钟,便走出了悠长且狭窄的巷子。
接下来的路,变得宽阔了不少,路灯也多了起来。
再往前走十几步,便是热闹的马路了,车子就停在路边。
顾念正准备将手机揣回外衣兜,耳畔忽然传来低低的交谈声。
“张哥,你找我?”
“对,找你也没别的事儿,就是通知你一声,明天不用来了。”
这是两个男人的对话,先开口那个声音很年轻,另一个略显沙哑低沉,多半是个中年人。
顾念缓缓掀起眼皮,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扫了一眼,发现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站着几个人。
借助朦胧的月光,再加上路灯的光亮,隐约能瞧见他们头上都戴着安全帽,身上穿着施工队的马甲。
其中一个人的指间夹着香烟,顶端的光亮一闪一闪、忽明忽暗。
从穿着打扮上看,应该是几个附近工地上的建筑工人。
听他们说话的意思,像是工头在开除人。
在工地上上班的,多数都是短期工,来来走走很正常。
顾念对此没怎么在意,将视线收回之后,揣好手机继续往前走。
却又听到年轻人开了口:
“为什么?”
细听之下,嗓音犹如冲刷着灰色鹅卵石的潺潺溪水。
清澈干净,十分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