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昆凌:考官第三十(1/1)
黎莲机一声戏谑引得众多参选者侧目,神使考官一并从考卷中抬起头来。
敖纯昨夜未返东海,而是去往天界,他从天界至此,身着银色软甲未来得及褪换,一身战意也未散尽,显是从早训中抽身而来。
这身战衣与他一身气韵极搭,平日便衣,已是一派霞姿月韵,如此便多些飒爽英姿,丰神而洒脱。
他只对黎莲机投来一个淡淡的眼色,便收回目光。
黎莲机吃了闭门羹也不肯放弃,一遍遍在心中念叨着“敢不理人”,直接走近了来。
另外的神使考官开始分发考卷,望见此人仍不肯就位,出言提醒道:“阁下已经迟到了,再不入座将会被取消入试资格。”
这位神使考官是名女子,她一身青衣,行如弱柳扶风,皓肤艳唇,乌发瀑肩,头上只寥寥盘着一把红梅簪木,眉间一点朱砂与梅花一样烫眼。
黎莲机不是不懂分寸的人,神使并无恶意,居于好心,才有提醒。
何况这位神使大人还是位不可方物的美人,他不由更多了一分客气,“多谢姐姐提醒。”
女神使稍一颔首。
敖纯还不知遭到黎莲机惦记的后果,后者已凑近几分,语中含有笑意,小声且快速地道:“考试结束以后,我请纯兄到青丘喝酒吧。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捉一只好摸的狐狸送予你,否则……”
敖纯平视向前的眼眸微眯,周身霎时冷下。
黎莲机见成效不错,在敖纯瞪视过来前收敛撤离。
场内只剩最后的空位,便是黎莲机的位置。他坐下以后,赤裸裸撑地着下巴对住敖纯,好一阵观赏,那一脸盛怒叫他看得一阵暗爽。
前几日的事,敖纯记忆不全,但黎莲机从海岛背他一路的事他印象极深。
黎莲机这人,除了讲话轻狂无忌,待人倒是真诚,敖纯并非看不出来。
他们交情不深,甚至有很大的过节,此人非但没有趁机报复,将他丢在海岛自生自灭,而是亲自给他背回来了,可见黎莲机为人仗义,心肠不坏。
敖纯想到此处,便知道自己总归欠黎莲机一个人情,当即收回这不甚友好的态度。
黎莲机十分无趣,试题赶好发放到他的手里,大眼扫过密密麻麻的文字,忍不住打哈欠,双眸一阵模糊,便又开始犯困。
女神使已将试题分发完毕,回到考场正前方宣告:“考试时间一个时辰,诸位可自由发挥。另外,我需提醒诸位,答题时尽量凭第一意识去做。好了,我讲完了,考试开始。”
堂前放有两张供考官监考的条案,敖纯居坐左侧,静静听着,像是局外人。
女神使安排完,看向他时微微颔首,袅袅娉娉落坐在另一侧案前。
参选人提笔题名,用心作答,不时传出苦恼声,显是答得不尽人意。
黎莲机实在没有精力,懒着身子,如同烂泥瘫上桌案,用胳膊垫住下颚,寻个舒坦,打算先歇息片刻。
这个坐位,他只需微微一抬眼皮,便轻巧看见监考隔壁一竖排的敖纯,他干脆就这么凝着他打发时间,没一会儿便耷拉下眼皮,进入梦乡。
孰不知,他这一睡,便醒不来了。
一刻钟后,考试便要结束,黎莲机仍无醒过来的迹象。
在他睡过去时敖纯正好撞见——只因察觉到他不休不避的观看,侧目而视时正好赶上他瞌上眼皮。
敖纯这个位置,同样可将黎莲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可监考黎莲机那一排的女神使就不同了。
黎莲机在最后一个位置,前方那些认真答题的参选者个个坐如松,端如笔,遮挡了女神使所有的视线,她始终未能得知,最后那一位迟到的参选者从一开场便倒头去睡,直到现在还没有醒。
眼看考试即将结束,黎莲机若再不醒来,交的便是白卷。
敖纯不由蹙眉,始时他不插手是以为黎莲机自己能醒。现在看来,他失策了,黎莲机是醒不来的。
他将手伸向案面砚台上,拿了墨锭掂量一番,又看向睡得死沉的黎莲机,决定还了这个人情。
人人埋头做题,无人发现敖纯甩手的小动作。
直到后方传来“啪”地一声脆响,墨锭摔落,断成两截。
黎莲机没有醒来……
只因墨锭打到他前,他翻动身子换了个睡姿,墨锭只轻轻擦过他的衣袖便划走了,躲得堪称完美,睡技堪称典范。
“……”
敖纯觉得,可以放进教科书,名字他想好了,叫《入我睡门,修以成神》。
参选者受到惊扰,一致回头张望。
“请勿左顾右盼。”女神使也闻得响动,不得不先维持秩序,并起身巡视动静来源。
“是我。”敖纯大方承认。
认归认,不过这淡漠到极致的态度就不得不令人怀疑,他并未因扰乱考房秩序而产生一丝一毫的歉意。
事实也是如此,他认定他在履行身为考官该有的本分,只是叫人方式有些许独特。
他也是迫不得已,若光明正大去喊,只怕离场时黎莲机又要趁机纠缠。
敖纯已然知晓,黎莲机对他抱有浓重的兴趣,总有意与他搭话,而他,不想再制造机会给黎莲机。
女神使还以为是有人作弊未遂,搞出了响动,既非如此,她便没有过多查问,正要回身席坐,敖纯又开口道:“你那一排最后一位,已睡了将近整场。”
他决定将这个艰巨重大的任务交由她去做。
女神使听到“近整场”三个字,一时花容失色,明眸圆睁,扭身朝黎莲机去了。
她款身停在黎莲机居案前,细细端详着被胳膊压住一角的考卷,干干净净,一字未题。
女神使伸出凝脂玉手,轻轻拍了一拍黎莲机后背,“阁下需醒醒,考试即将结束,阁下却还未开始作答。”
都这个时辰了,若是能答上来的题目,都答了,不会的死磕也是无用功,大部分参选者已无聊多时,听此一席话,纷纷寻视探听。
黎莲机浅浅动弹,双目微启,半睁着眼对住考卷,神情恍惚不定,仍像沉醉梦中,他也未看清眼前的来人,身在何处也是不知,重新合上双眸,梦游一般前言不搭后语:“我正在为这最后一题冥思苦恼,不要再来打扰我的思路。”
众多参选者恨不能哄堂大笑。
女神使:“……”
敖纯:“……”
女神使闻得其他参选者有交头接耳,有窃声而笑,便先紧着主持秩序,“勿出声!勿后视!”
众人只好遵从回身。
敖纯看黎莲机还睡得香甜,便也顾不得更多,直接唤道:“黎莲机……”
他叫得不大声,似是正常呼唤,可就是这普通一声,也是他特意动了内息喊出口的,这与对着耳朵大声呼喊效果相当,区别是前者直逼心田,后者震耳欲聋。
黎莲机一个激灵,已是十分清醒,他望望敖纯,又看看明艳动人的女神使,好一阵扶额,应也是觉得自己无可救药。
他一边提奋笔题名,一边道:“有劳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女神使答:“距离考试结束不过两盏茶的功夫。”
黎莲机的第一道考题还未能审阅完毕,便重重“啧”了一声。
他深知做下去不过白白浪费功夫,干脆搁笔,看了一眼敖纯,生出了十分的郁闷。
敖纯看他醒了过来,便觉仁至义尽,没再管他。
黎莲机觉得这个玩伴变化太大,如此冷淡实在难以对付。
先前,能否挤进这特训名额黎莲机是不甚在意的,如今不同,若不能参选,他答应黎予沧的事便会泡汤。
黎莲机不由接连瞟向敖纯,没有一点办法。
女神使不曾离开,迟迟盯住黎莲机书在题头的三个字,神思飘飞,似乎在作出回想。
黎莲机有所注意,好奇女神使为何对他考卷如此上心,笑问道:“考官姐姐,可是还有其他的事?”
“阁下就是黎莲机?”
“正是。姐姐有何事?”
“其实,阁下不做也无妨。”
女神使留下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