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克里斯篇（1/1）

今夜，我死了。

“给我往死里打！”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怀里紧抱着的金钱，是我唯一能活下去的希望。

“嗯啊。”有人拿利剑刺穿我的背部，这是第几次被人伤害了。

众人拉起我不堪重负的躯体，脸上糊满脓痰。

这是第几次争吵了。

“你非赌不可吗？！”随之而来的是各种乒乓声。

“只最后一次，这一次一定能翻盘！”爸爸发出近乎哀求的声音。

妈妈再也无法忍受了，她带着丧且年幼的我离开，记忆中，爸爸的眼神很疲惫，他默默注视着我们离开，什么话都没有说。

日子最终只安稳了几天，妈妈就得到消息说，爸爸上吊自杀了，“死了才好，死了就再也不会赌了。”那时妈妈是这么说的，但她没有想到，追债人会紧跟着追到她身上。

我是妈妈的拖油瓶。

“你爸爸不是省油的灯，就连你也是个拖油瓶。”说完妈妈就要离我而去。

“妈妈，不要走，求求你！”我抱住她，祈求她，希望能唤醒她最后一点良知。

“父债子偿，我是不会因为那个男人耽误一辈子的。”说着就将我推倒在地。

“不要，别丢下我，妈妈！”我手脚并用，跪趴着抱住她的腿，如果连妈妈都不要我了，那我还要怎么活下去。

但她已经放弃我了，她毫不留情的将我踹开，然后头也不回，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那些追债的人逼我卖了身，此后的好多年，我都不属于我自己了。

我想过很多种方式逃跑，但每一次都被捉了回来，有一次我尝试躲进一艘海盗船里，结果却被众人愚弄，最后又送了回去。

我是下等人，我的职责就是供所有人玩弄。

“小弟弟，要哭了吗？”当我被另一个人肆意摆弄怪异姿势的时候，旁边站着的一个人嬉笑着说道。

“没有的事，能被大家玩弄我很开心。”我故作轻松的说道，只要能逃离那个地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原本以为只要这么一直忍耐下去，然后等逃到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就可以用新的身份再活一次。

“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要带我离开的吗？！”看着那逐渐熟悉的海岸，克里斯再也忍不住了，没想到拼尽全力忍耐半个月，最后还是要回到那个地方。

他会死在那里的，永远无法偿还干净的贷款，早已压垮了他半个灵魂。

“我从来就没有答应过你的请求。”爱德华船长高高在上的说道，他认为自己没有在半路上抛尸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哪有这种事，半个月前你明明答应让我上船的！”克里斯激动的说道，身边的船员警惕的看着他，防止他做出越矩的事。

“只是让你上船，又没允许你做我们的船员。”爱德华船长据理力争，言下之意也并无不妥。

“就是啊，当时明明是你自己一个劲的求我们船长让你上船的好吧。”那个总喜欢让他做怪异动作的船员满不在乎的说道。

“可恶！”克里斯怒了，这些人，从头到尾都只把他当做玩物，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双胞胎剑士用剑交叉横在克里斯脖子上，人多势众，他根本就没有赢的可能。

他带着怒气，感觉肺都要气炸了，可他无可奈何，也只能自认倒霉，他这一辈子，注定是不属于自己的了，在众人的嘲笑中，克里斯灰溜溜的下船了。

好不容易走到家门口，却发现里面一片狼藉，本就破烂的小屋感觉又衰老了一个度，仅有的家具也被暴力毁坏，就像他那残缺的灵魂一样，可怜的躺倒在地。

他发泄着怒火，抱怨这个对自己不公的社会，痛恨着自己的命运，怨恨着自己的父亲。他叫骂着，所有恶毒的话从这个年纪仅有16岁的少年嘴里迸发出，一句接着一句，一拳接着一拳，直骂到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才终于喘着粗气坐在地上无声恸哭。

“喂！哭够了吗？”熟悉的声音响起，几乎是条件反射，克里斯连眼泪都来不及擦，他一跃而起，准备找准机会逃跑。

“嘿，要逃到哪里去？”一个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男人问道。

或许是因为哭的太累，克里斯很轻易的就被男人带来的保镖捉住。

克里斯被迫跪在地上，他低着头，刚被海盗愚弄完的心情还没完全平复，那些催债的人又紧跟着上来嘲弄他。

“说话！”男人憋不住气，卯足了劲挥拳砸在克里斯鼻子上。

两行清血顺势而下，“钱呢？”男人脱下一只手套拍打克里斯的脸颊。

克里斯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放过我吧。”克里斯无力的垂着脑袋，他现在一分钱都没有。

“我放过你，谁又来放过我呢？啊？”男人照着克里斯的脑袋又是砰砰几下。

好不容易等男人揍的爽了，嘴也松了些，克里斯也已经体力不支了，“再给你两天时间，不然就有你好果子吃！”说完就领着众小弟大摇大摆的离开，临走时还不忘在补上几脚。

克里斯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里睡了一整天，第二天他下了一个决心，去偷钱。

往常没有钱用的时候，他都会去偷钱，因为不这么做，他就会被饿死，在死亡和道德面前，克里斯毫不犹豫的摒弃了道德。

但今天身体好痛，动作也变得好笨拙。

他被众人发现，又免不了一顿毒打，啊，有人放狗咬他的肉，好痛。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克里斯知道，他就快被打死了。

神啊，救救我吧。

坠入无尽的深渊本该绝望，但有一束光无私的照亮他，再醒来时，他正好好的躺在自己的小房子里，身体也变得不再疼痛。

他记得，他明明是要被打死的。

门外都是积雪，是从什么时候下起来的。

克里斯赤着脚往外走，视线突然空白一片，有一道强光从空中打下来，在那道光之间，飘飘然的落下一位天使。

那犹如圣光般的脸庞让克里斯明白，神听见了他的心声，神，是真实存在的！

他将天使带回自己的小屋，悉心的照料，但面对如此寒酸的住宅，克里斯变得害羞起来，神会厌恶他吗？

神是如此圣洁，住在最下等人的家里，翅膀也会变得肮脏，所以神啊，带我离开吧，前往那遥远的天国，共享极乐。

幸福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

“橘，这座荒废百年的神社，真的还能找出人来吗？”克里斯用手指在已经掉了漆的栏杆上捻起一搓灰说道。

半晌没听到橘的回答，克里斯将视线从指尖挪到橘的身上，可一眨眼的功夫，克里斯就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了。他自小生活在海边，他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可这没有水，又怎么会无故产生要被淹死的想法？

克里斯能憋起码五分钟的气，所以在这五分钟时间里，他设想了很多种可能，他无法开口说话，于是便想往前走几步让橘帮自己。

橘站在原地，和克里斯之间的距离不到十步，可克里斯走了很久，都走不到橘的身边，他开始慌了，他运行体内的火元素力，想以此来抵消这种将要溺毙的感觉。

可这水却从鼻腔部直往肺部走，也就是说，他的行为不仅没用，反而还在缩短溺毙的时间。

克里斯绝望了，眼前这个不远不近的人，绝对不是真的橘，那个人想害他，所以才用橘的形象来降低自己的警惕。

会是叶藏吗？咳，我，咳咳，果然神明，是不会一直注视着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