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许下婚约（1/1）
“贤侄，今日朕在此设宴，是为了太子与如华公主的婚事。琼羽年纪尚小，她的婚事还尚早。”慕宏仁虽不是什么好父亲，但当着众卿，面子上还是要过去的。若是直接便答应了，自己多年好父亲的人设，可就彻底塌了。
楚君迁却一点儿都不意外，眉头轻轻触动，云淡风轻道：“朕也年幼，尚未婚配，普天之下，也只有琼羽公主配做朕的皇后了。伯父，让大燕的公主做我大楚的皇后，这可一点儿都不亏。”
慕紫菀脸上洋溢着懵懂的神色，像是听懂了他的意思，他想让自己做他的皇后，那就像母后嫁给父皇一样，自己要嫁给他？见父皇和皇兄都没回应，慕紫菀也不敢开口。
慕羽涅紧皱眉头，一脸的忧虑，紧握着拳头，生怕下一秒父皇便答应了他的请求。他自是不希望慕紫菀嫁给楚君迁，这样一来，大燕与大楚之间，自会生出众多事情，说不定将来慕紫菀与自己离心，这绝对不行。
但看父皇神色淡然，虽并未拒绝，也没有马上答应的态度，不难猜到，父皇八成会答应。只是总要一番讨价还价，为自己谋取的更多。
“贤侄一片真心，朕自愿成全。但琼羽是朕唯一的嫡公主，她的婚事，朕自然是想给她最好的，贤侄的诚意呢？”
楚君迁深知现在不能与大燕硬碰硬，大楚的根基虽在，但比起大燕，无异于以卵击石，若拿不出诚意，慕宏仁绝不会答应。
楚君迁之所以想娶慕紫菀，也是想打消朝中那帮大臣，想要将自家女儿捧上皇后之位，防止外戚专权。他虽信任他的舅舅镇国大将军，但也不可能没有丝毫疑心。
自己的枕边人，他不在乎是谁，只要能为他带来好处，娶谁不是娶。慕紫菀的身份，也可因此牵制大燕，自己手上又多了一个筹码。
大楚的公主嫁到了大燕，他也要让大燕的公主成为他的女人，以此交换，很是公平。
楚君迁嘴角上扬，眼神中流露出胜券在握的气势。“伯父若是答应，大燕与大楚边境的三座城池，便是朕给琼羽公主的聘礼。”
一个女儿换三座城池，慕宏仁自不会拒绝。
“贤侄如此诚意，朕岂不成人之美。”
楚君迁连忙举杯，眼神中又多了几分得意“多谢伯父成人之美。”
慕宏仁望向慕紫菀，眼神中虽有几分愧疚，但比起她，慕宏仁自然是更爱天下，笑道：“琼羽，还不快上前拜见你未来的夫君。”
慕紫菀脑子嗡嗡的，稀里糊涂的，他是自己未来的夫君？慕紫菀无措的看向慕羽涅，慕羽涅轻微点头，示意她上前行礼。但脸上的失望，还有荒谬，都表达着他对父皇此举的不满，但他对此却无能为力。
慕紫菀见众人皆望向自己，等着自己上前行礼，就连皇兄也无能为力，只好乖乖起身，来到楚君迁面前，行了跪拜大礼，“琼羽参见大楚陛下。”
“琼羽公主免礼。”
“谢大楚陛下。”
楚栀柔看到如此年幼的她，眼神中多了几丝不忍，刚刚一刹那，便被自己的父皇定下婚约，今后远嫁大楚，远离故土。同为公主，同为和亲公主，相似的命运，心中感慨万千。
生在帝王家，身为公主的宿命，容不得我们拒绝，也容不得我们选择。享受了荣华富贵，享受了万民景仰，这就是我们的命，逃不掉的。
慕紫菀刚刚一直不敢望向楚君迁，他年纪不大，但那双眼睛，气势逼人，如雄鹰般，令年幼的她十分恐惧。
“今日真是双喜临门，我大燕与大楚永结秦晋之好，可保天下百年和平。”
“贤侄请。”
“伯父请。”
秦晋之好？百年和平？这样的话从慕宏仁口中说出来，还真是有些可笑。
慕羽涅即便再不情愿，现下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父皇许下这门婚事。
慕紫菀呆呆的站在原地，看到众人皆举杯庆贺，她年纪虽小，但也看懂了这其中之意。慕紫菀望向楚栀柔，察觉到她眼神中的落寞，好像跟自己是一样的。
楚栀柔也同情这个不过七岁的小姑娘，她们都不过是父兄手上的一枚棋子。
宫宴结束后，慕羽涅送慕紫菀回宫，慕羽涅牵着她的小手，想要说什么，可又不知该说什么。
慕紫菀心里不开心，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开心。“皇兄，父皇的意思是要我嫁给大楚陛下吗？”
慕羽涅突然停下脚步，对身后的宫人说道：“离远点儿。”
“诺！”
慕羽涅转过身子，虽不忍，心疼的目光看着她，蹲下身子拉过她的双手，对她说道：“紫菀，父皇这样做自有父皇的道理。你是我们大燕最尊贵的公主，但公主尊贵的身份，让你享受着万千荣华，受大燕子民的景仰，你也要为大燕，为大燕的百姓做些什么。”
慕紫菀不懂这些，她只有七岁，没人教过她这些。可想起母后在世时，好像也说过这样的话。她好像懂了一些，“那我是不是要像如华公主一样，离开皇宫，离开大燕，嫁到大楚，离开父皇和皇兄。”
慕羽涅于心不忍，可终究还是点头了。“对！就是这样。”
“可我舍不得父皇和皇兄。”
“皇兄和父皇也舍不得紫菀，可我们生在了皇家，很多事情并非我们能够选择。这宫里的每个人，尊贵如公主，卑贱如宫人，都由不得自己选。我们得到了什么，也终将会失去什么。有得必有失，明白吗？”
慕紫菀懵懵懂懂的看着他，似懂非懂，可也由不得她懂，这一切都没得选。“紫菀懂了。”
“紫菀放心，皇兄会一辈子保护你的。有皇兄在，不要怕。”
比起父皇，慕紫菀更依赖慕羽涅这个皇兄。慕紫菀的记忆里，父皇常年在外征战，除了母后，便只有皇兄待她最好。
母后刚去世不久后，慕紫菀受了风寒，高烧不退。那时的慕宏仁，还远在边境，是慕羽涅照顾了她一夜，一直守在她身边。
“有皇兄在，紫菀不怕。”
“真乖。”
慕宏仁安排了宫殿，让楚君迁楚栀柔住在了皇宫内。
刚回到住所，楚栀柔便屏退了宫人，急切的问道：“君迁，刚刚在宣华殿，你想做什么？”
楚君迁自顾自的坐下来，从腰间荷包里取了银针，试了试茶水中有没有毒，见银针无恙，便给自己倒了杯茶。
“皇姐担心什么？区区三座城池，来日朕自会夺回来。”
“琼羽公主还只是一个孩童，大楚与大燕的恩怨祸不及她。”
楚君迁听到这话，眼神中的凶狠流露出来，“皇姐，你还是太天真。她是大燕唯一的嫡公主，正如皇姐你，也是大楚唯一的嫡公主。大楚与大燕之间的恩恩怨怨，的确祸不及你们，可谁让你们是公主呢？”
楚栀柔如今才发现，他真的变得与父皇好像，那双阴冷的眼睛，简直一模一样。虽只有十三岁，可他的手段与心机，与父皇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君迁，我是嫡公主，为了大楚我甘愿做任何事情。可你为何要连累无辜之人，琼羽公主，她只有七岁，难道你要她现在就远离故土，随你一起回上京？”
楚君迁慢悠悠的喝着茶，随后笑道：“皇姐，你多虑了。她还只是一个奶娃娃，朕带她回上京，她能做什么？”
“你是想待她长大成人后，再迎娶她。”
“那是自然。朝中那帮大臣，眼巴巴要将女儿送进宫，朕可不愿立她们为后。”
木已成舟，楚栀柔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君迁，一统天下固然重要，但皇姐更希望你有一个知心人陪在身边。坐上皇后的人是你要携手一生的妻子，你真的想好让琼羽公主做你的皇后。”
“皇姐，生在帝王家，帝王情深意重不该有，什么儿女情长，那算什么？等朕一统天下，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想要谁做皇后，那她便是皇后。琼羽公主又算得了什么？”
楚栀柔一脸无奈，她无话可说，缘由因起，孽由此生，一切皆有因果，因果轮回，都是逃不掉的。
“皇姐希望你过的开心，可你登上了至高无上之位，注定要孤独一生。”
“可朕不后悔，父皇也不后悔。”
“是啊！你们都不后悔。”
不久后，慕羽涅和楚栀柔的大婚之日到来，大燕举国欢庆，一场盛大的婚礼，见证了大楚与大燕的短暂和平。
慕紫菀站在大殿上，看到皇兄与如华公主两人手持牵红，缓缓走上大殿。两人皆是一身婚服，楚栀柔红妆暗花缂金丝双层广绫大袖衫，边缘尽绣鸳鸯牡丹图案，胸前一颗赤金嵌红宝石，外罩一件品红绣云金缨络霞帔，裙上绣出百子百福花样，尾裙长摆曳地三尺许。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璎珞垂旒，玉带蟒袍。凤冠霞帔，展翅欲飞，片片薄金，轻若鸿羽。
慕羽涅一身大红金丝镶边，腰间围着镶嵌玉石的金缎带，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在红冠之中。
慕紫菀看着他们拜天地高堂，大殿上的人皆是一脸笑，可慕紫菀不曾在他二人脸上看到笑。明明他们才是这场婚礼的主角，可这两位主角看上去好似并没有很开心。
慕紫菀注意到楚君迁的表情，似笑非笑，小小的年纪，看上去有很多心事，甚至脸上挂满了心机。
深夜的东宫，慕羽涅来到了他们的婚房，今晚的洞房花烛夜是躲不掉的。
慕羽涅一进殿，便让宫人们都退下了。
慕羽涅缓缓走近她，将她手中的团扇取下，楚栀柔这张倾国倾城的脸映入眼帘，楚栀柔微微仰头，随后起身行礼，“如华见过殿下。”
“你叫什么名字？如华只是你的封号，孤想知道你的乳名。”
“栀柔。”楚栀柔怯怯的回应。
“好听。”
“谢殿下夸赞。”
“大燕与大楚联姻，这一纸婚书，写的也不是你我二人的名字。”
楚栀柔抬头望着他的眼睛，他的这双眼睛，干净清澈，可她总觉得这不是他的真实面目。他们两个不过是造化弄人，也注定不会有什么感情。
“栀柔明白，会尽心侍奉殿下，做好大燕的太子妃。”
两人都在互相试探，也断不会对彼此付出真心。他们的背后是各自的家国，爱上彼此，无疑是对家国的背叛。
“安寝吧！”
“诺！”
红帐之下，顷刻的红鸾心动，只是这片刻，便足以让人沉沦。
长乐宫内，慕紫菀还未入睡。今日皇兄大婚，她本该高高兴兴的，可现在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慕荷端了些糕点来，见公主宴上没怎么吃东西，担心她饿着了。“公主，奴婢见你今日都没怎么吃东西，就从小厨房拿了些糕点，公主多少吃点儿。”
慕紫菀根本就没胃口，“慕荷，我没胃口。”
“公主这是怎么了？今日太子殿下大婚，公主看上去不怎么高兴？”
“慕荷，我怕。”
“公主怕什么？”
“如华公主远嫁到我们大燕，我将来也要远嫁到大楚，离开父皇皇兄，我害怕。”
“公主别怕。”慕荷握住她的手。
慕紫菀现在什么都懂了，她要作为和亲公主嫁给楚君迁，她是大燕送给楚君迁的礼物。“当我知道如华公主要嫁给皇兄时，我还说如华公主可怜，可我也要像如华公主一样去和亲。”
“公主，其实嫁给大楚陛下也没什么不好的。公主嫁的人是大楚的皇帝，公主嫁过去就是皇后，从公主成为皇后，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我不想离开大燕，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慕荷会一直陪着公主，公主去哪儿，慕荷就去哪儿。”
慕紫菀有记忆时，慕荷就留在她身边侍奉，比起宫里的那些姐姐妹妹们，慕荷更像她的亲姐姐。
“有你陪着我，我不会孤单的。”
“奴婢这辈子都会陪着公主，这辈子都不会与公主分开。”
大婚后，楚君迁一干人也要启程回大楚了。临行前，慕宏仁让人设宴，为楚君迁送行。
两国间定下，待慕紫菀十六岁时，楚君迁会迎娶她为后。
小小的慕紫菀，现在也接受了这个事实，认命有一天要成为他的皇后。很多人都羡慕她，后宫的妃嫔，还有她的那些姐姐妹妹们，明里暗里都在羡慕她。能够嫁给大楚的皇帝做皇后，果然是嫡公主，就是不一样。
楚栀柔请旨送楚君迁到城外，到了城外，楚栀柔下了马车，楚君迁也从马车上下来，“好了，就送到这儿吧！”
“回上京的路上，万事小心。”
“皇姐放心，朕会小心的。”
“皇姐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别深夜了还看奏折，要注意歇息，按时用膳。”
“皇姐，朕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会照顾好自己。”
楚栀柔做姐姐的，心里总是不放心他，“你已经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朕将殇阙留给皇姐，若有要事，皇姐可让殇阙给朕传递消息。”
楚栀柔心里清楚，这是他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他心里终究还是担心自己会背叛他。“你会一直相信皇姐吗？”
“皇姐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我是亲姐弟。”
“亲姐弟？君远你会留他一命吗？”
楚栀柔已经得到消息，襄王楚君远意欲谋反，被镇国大将军镇压，已经关进了大牢，就等着楚君迁回去发落。
“他觊觎朕的皇位，朕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你和他是手足，我与你也是手足。”
“皇姐与他不同，我们是嫡亲姐弟。”
楚栀柔淡淡一笑，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心里还心存一丝幻想。“皇姐祝你心愿达成，一生顺遂。”
“我们还会再见的。”
楚栀柔心里清楚，这一别，便是永别。
“再见之日？会是何日呢？”
“相信用不了多久，朕便会迎皇姐回大楚，皇姐等着朕，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楚栀柔微微点头，欣然一笑，“好！皇姐等着你。时候不早了，走吧！”
“皇姐珍重。”
见楚君迁上了车，楚栀柔站在原地，缓缓行礼。以前她在楚君迁面前，是不用行礼的，可今日她却行礼了。君臣之礼，不可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