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最后的比赛（4）（1/1）

“他，他妈的，狗屎运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同样的话语，时隔二十分钟后，再次从滨江队教练的嘴里说出。不过，这一次他明显有些底气不足。毕竟，这一次飞实的表现确实看不出有半点运气的成份。 下半场开场不过5分钟，滨江中学的守门员再次垂头丧气地从球网内捡出足球。 这一次的进攻是从李义处开始发起的。他在中场得到球后，就利用自己娴熟的脚下技术，将球带到对方底线，然后下底传中。正好赶到门前的苦瓜，瞄准球的来势，奋力朝前跃起，如人形炮弹，用头将球顶进球门。 2：0。 这样的比分不亚于给飞实所有队员与啦啦队们打了一剂兴奋剂，同时也让季陵与老张充满欣喜与憧憬地对视了一眼：莫非，这场比赛有戏？ 一家欢喜一家愁。在飞实几名队员满场狂奔庆祝的同时，滨江的教练开始坐立不安起来。他突然惊觉，眼前的这个对手似乎远远比他们前两场表现出的实力要强得多，而2：0的比分要想追回来似乎也已经很困难了。于是，他开始思考，如果输掉这场比场，球队出线的可能性。经过谨慎的思考，得出的答案让他稍稍松了口气：除非对方这场比赛净胜已方四个球，否则自己的球队就仍能出线。 “那么就是说，我们还有两个球的优势……好吧，场面难看就难看点，守住这两个球，确保出线才是最重要的。”如此思量着，滨江的教练果断的站起来，指着一名替补说道，“你去热身。” 下半场15分钟，滨江队换人。换下此前表现不佳的进攻队员七号，换上一名后卫，同时将阵型变成：541。他们要打防守反击了。 此时的滨江教练一定不会想到，这一次的换人会成为他们恶梦的开始。因为防守反击便不是适合于任何一支球队的。 从足球的理论上讲，打防守反击是要有资本的，如果已方中场的组织不行和后卫的防守薄弱，而对方的中前卫和前锋突破又比较强的话，这个反击是不容易出来的，而一旦缺少可能一剑封喉的反击的威慑，光靠防守的话，则百分之百要被对方进球。 其实滨江这支球队与飞实很相似，他们都是进攻能力远强于防守能力的球队。犀利的进攻线与疲软的后防线是他们的一大特点。这样的球队，进攻将会是最好的防守，而打防守反击，则极可能带来的是致命的后果。 果然，在随后的比赛中，飞实逐渐掌握了比赛的主动权。他们大举压上，抢占宝贵的中场阵地，又通过凶狠的中前场逼抢，彻底截断了滨江打反击的路线。很快，滨江的阵型就被迫压缩，除了那个高大的中锋孤伶伶的一个人拖在前面，其余九名队员都不得不回防、回防、再回防。 这种无限制的回防，虽然确实给飞实的进攻带了一定的麻烦，使得他们每脚的射门都要面对着起码两个飞身堵枪眼的英雄，但少了后顾之忧的飞实进攻队员们只管放心大胆的围在他们的禁区外狂轰乱炸。 没有哪一个守门员能够长时间面对这种狂轰乱炸，还能力保球门不失。滨江在丧失反击能力之后的第十七分钟，也就是下半场第三十二分钟时，终于被打进第三个球。 当进球后的李义再次跪在球门前，昂着头，食指向上，指着天空，嘴里不停得喃喃私语的时候，当英次等一干队员不顾李义的反对，硬是将他压地下，叠罗汉的时候，当比分牌上明白无误的显示出3：0的比分的时候，季陵终于不再遮遮掩掩，豪气冲天的说出了此前一直不敢说出的话：“这不会是我们最后的比赛。还有时间，再打进一个，送他们回老家。” “好！灭了他们！！”飞实场上的11名队员士气如虹，而滨江的队员却似乎被这第三个球彻底打掉了斗志。 守门员沉默地把足球从球网中取出，后卫沉默地把足球将球踢到中场，前锋沉默地开球。沉默，似乎无止尽的沉默。相比对手生龙活虎的跑动、传球、突破、射门，这种压抑的沉默似乎成了高高竖立着的白旗，无声地宣布着自己的惨败——虽然他们此时此刻在净胜球仍有着优势，但谁又敢保证这样的比分可以再坚持十五分钟呢？ 此时的滨江，已经在气势上输了，斗志上输了，信心上输了，光知道靠人海战术进行防守，一昧得祈求能够凭借着运气拖过最后的十五分钟，一昧得祈求对手会因为比赛结束的临近而自己乱了方寸，却不敢再攻出去，用进攻，用进球让对手闭嘴，送对手回家。 他们离被淘汰的命运已经不远了！ 飞实的第四个进球来得有点晚。滨江的人海战术确实起到了一些作用，禁区内密密麻麻的腿脚给飞实的射门造成了很大麻烦，而且他们都已经累了。不管是滨江的后卫，还是英次、苦瓜、李义等飞实的进攻队员都已经快要跑不动了。 负责防守李义的滨江21号更是累得快到虚脱了，他不明白这个上半场被自己防得没脾气的十号，下半场怎么会突然活跃起来。两粒进球，一次助攻，对手的三粒进球，竟都是从自己防守的方向，从自己盯防得这个人身上取得，而自己竟完全拿他没办法。莫非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那么上半场他是在隐藏自己的实力？ 他想错了。倒不是李义故意隐藏实力，他也没必要那样做，而是自从初二的那次事故之后，他已经整整有三年没踢过比赛了，他需要时间适应。另外，滨江前一天可是是真刀真枪得和十中拼了九十分钟，而李义却因伤错过了前两场比赛，此消彼长，在体能的储备上李义更是占了上风。也因此下半场时很多动作他都仍能做得出来，而21号却已经没体力跟上他的动作了。 正因为如此，飞实的第四个进球，仍然是李义打进的。下半场第四十分钟，英次一次巧妙的短传，将球塞给已经进入禁区的李义。李义拿球，转身朝防守他的21号身上一靠，同时上身连续的左右晃动，连着做了两个假动作，便骗过了已经没体力做动作的21号。随后他就带球继续要往前跑了几步，而此时被打红了眼的另一位中后卫居然不知死活的在禁区内向李义飞铲过来。 应该说这脚铲球还是很水准的。虽然没铲到球，但打乱了李义的脚步与对足球的控制，并且刚刚好，没有触及到裁判吹哨的底线。 李义被这脚飞铲铲得脚下一阵踉跄，没跑几步就差点跪倒在地上，但他挣扎着，几乎手脚并用着让自己保持住平衡。此时，滨江的第三名防守队员已经悄悄得摸到他身侧，偷偷的伸脚想破坏掉足球。 这本会是次很成功的偷袭。在他近身前，只顾着保持住平衡的李义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偷袭。但是，他因为体力不支而特别粗重的喘气声在他碰到足球的前一刻暴露了他的存在。说时迟那时快，感觉身侧有人逼近的李义，勉强让身子重心保持水平，右脚脚兜由前朝后在足球侧面轻轻一滑，足球顺势神奇地画了道半圆，打着旋，从他的右脚脚后跟处转到了左脚前面，随后左脚尖朝迎着球一捅，足球滴溜溜地赶在守门员封堵住角度之前，滚进了前方不过五米远的球门内。 4：0。 我们赢了！！！ “就这么输了吗？真他妈的不甘心呐。”杨守业双手拄着膝盖，低垂着脑袋。身旁，飞实队员欢呼庆祝的声音不绝于耳，而面对这四次躺在自家球门里的足球，他现在竟只能苦笑摇头，“防守反击？切！老赵这次的战术完全错了。反击不出去，光靠防守，终究是没办法守住45分钟。只是，就这么窝囊得输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还有几分钟？阿业。”一阵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杨守业的思绪。他抬起头，是队长叶奇。 “加上伤停补时，应该还有五分钟吧。”他瞥了下场边大大的计时器，回答道。 “五分钟。足够我们完成最后一次进攻了。” “五分钟？这么短的时间，又能做什么呢？” “进球。” “……” 下半场第41分钟，滨江开球。 当飞实场上的11名队员还沉浸在胜利的欢乐之中，当飞实的教练季陵，领队老张还在为球队创造奇迹而激动不已时，当飞实的啦啦队说说笑笑的等待结束的哨音，当滨江这边的观众开始陆续离去的时候，滨江十号杨守业，开始不顾一切得朝对方的球门奔跑。 “阿业，你才高二，你们明年还有机会。但是，我、小明、阿泽，我们三个已经高三了。这是我们最后的夏天。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就这么结束。” “阿业，我们真的还有机会。我们的净胜球其实远超过他们，因此即便他们现在四比零领先，其实也不过在净胜球上领先一球而已。只要，只要我们能打进一球，就能把他们打回原形。” “阿业，还有五分钟。不管最终的结果到底如何，我只想再认认真真地踢完这最后五分钟的球。不管最后能不能进球，哪怕这可能真的会是我们最后的比赛，我都不想留下遗憾。” “没错，没错。还有五分钟，还有机会，我也不要留下任何遗憾。队长，谢谢你。” “给我球！”杨守业在奔跑中一个急转身，高举起自己的右手。 足球在下一个瞬间，如装了鹰眼的导弹，从半空中准确的滑落到他的面前。他抬脚，轻轻一引，足球仿佛粘在他的脚上一般，纹丝不动地被带到了地上。 他开始带球狂奔。 他晃过了一个傻呼呼站立着，明显还没从胜利的愉悦中清醒过来的中场队员，继续朝着球门狂奔。 “拦住他！”季陵第一个清醒过来。 “围上去，围上去，他只有一个人。”英次的大嗓门也随即在场地上响起。 “他不会只有一个人。”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英次转过头，三四个身影就如阵风般从他身旁刮过。 滨江队全队压上。 “传给我，阿业。”别着队长袖标的中锋叶奇，奔跑中，举起了自己的手臂。 “好。”杨守业急停，转身，摆腿。 “休想！”早就防着他传球的后腰陈辉，紧跟着急停，伸脚，朝着传球的方向飞铲而去。 足球却没有出现在预料的轨迹上———杨守业的摆腿只是个假动作，球仍牢牢得控制在他的脚下，而他得以晃过又一名飞实的防守队员。 马上又有三名飞实的后卫包夹了上来。杨守业脚后跟传球。夏明赶在飞实队员之前得到球。他触球即传。足球横向飞起，越过气急败坏得扔下杨守业，往这边跑来的一名后卫，落在无人防守地叶奇脚下。 叶奇仍是触球即传，将球传给已经进入禁区的杨守业。杨守业得球，来不及做任何调整，拔脚就是怒射。球，紧贴地面，险险地避过两名后卫飞铲出去的大腿，朝着球门而去。 “垂死挣扎！”自信满满地王天，在判断来球的落点后，从容不迫地朝着足球飞身扑去。他确信自己可以扼杀滨江这最后的希望。毫无疑问，这脚射门太过草率，因为贴着地面，初时的速度看似很快，但受到崎岖不平的地面沙石的摩擦，这种速度会迅速减慢，慢到对球门完全构不成威胁的地步。 老子甚至要躺在地下，等着足球过来了。他不无得意得想着。而他也确实在足球到达之前就扑到了预计的地点，但他并没能等到期待之中的足球，因为…… 足球已经钻进了他身后的球网内。 “怎，怎么可能……”王天的意识有一瞬间陷入空白状态。他实在不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情景——直线运动的足球居然在他身前不过三米处，相当突兀得忽然向上弹起，然后越过他的身体，弹进球门。 这还不是弧线球。紧贴着地面的足球是不可能会画出弧线的，而且那角度也并非圆润的弧线，而几乎可以说是垂直的改变方向。那感觉好像是足球受到别的外力作用才改变的方向。 其它的外力作用？ 原来如此！ 王天狠狠地盯着球门前三米处的那块微微凸起的多棱的小石块。那块小得不仔细看就发现不了的小石块，却在一瞬间扭转了战局。 这个该死的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