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喂药(1/1)
摇晃的车厢内,朱楼闭目沉思,木云强忍疼痛,除了骨碌碌的车轮声,再无其他,谁也没有觉得不妥,直到马车停下,朱楼睁开眼,看见木云萎顿在车厢一角,脸色是厚厚的胭脂也盖不住的苍白。
“不舒服吗?”朱楼温声问道,慢慢靠近一点,才发现木云的额上挂着细密的汗珠。
木云听到朱楼的声音,模糊的意识渐渐清晰了一些,她强迫自己睁开眼,强撑着起身,越过朱楼走下马车,双腿打颤,两眼发黑,扶着车厢的手都没有知觉。
“娘亲,你回来了!”小鱼儿下学回府就听说父亲母亲去宫里赴宴了,一直等在大门口,看见木云下马车,惊喜的呼唤出声,提着小袍子快步跑下台阶,向木云的方向奔来。
木云听见小鱼儿的声音,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在奔跑,想出声说点什么,却只是颤抖了几次唇瓣,下一秒,重重地摔倒在地。
朱楼看着自己捞空的手,一瞬的怔愣,小鱼儿惊叫:“娘亲!”
朱楼回神,俯身横抱起木云向府内疾走,厉声吩咐左右:“去请御医!”小鱼儿坠在朱楼身后急得哭喊:“娘亲怎么了?娘亲……”
朱楼将木云抱回落霞苑,余婆婆看着了无生气的木云被放在床上,心疼的直掉眼泪,一边帮她脱掉外衣,一边念叨着:“叶叶,不疼不疼,药已经拿回来了。”
余婆婆将外衣扔掉,赶忙去拿药,容姐儿倒来温水,两个人合力也没能撬开木云的牙关。
朱楼坐在床头,让木云背靠在他的胸膛,接过药,就着一口水含进嘴里,用手掰开木云的下颌,哺喂进去。
木云完全失了意识,根本不会吞咽,试了几次,才咽进去一粒药丸子。
朱楼用帕子轻柔的擦拭木云的嘴角,另一只手环着木云的肩背,慢慢地抚摸着她汗湿的手臂。
过了一会儿,确定她不会再把药吐出来,朱楼将木云安放在床上,对容姐儿吩咐道:“服侍夫人换件衣裳。”
看一眼像只受伤的小兽一样,趴在木云身侧呜呜咽咽的小鱼儿,又转向余婆婆道:“跟本官出来。”
来到庭院里,朱楼肃着脸问道:“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余婆婆忍不住眼泪,扑通跪倒在地,小声哭道:“求大人怜惜些夫人吧!这都是生小鱼儿时落得病根,夫人在洪水里生产,又在洪水里泡了三四天,能活着都是阎王爷见夫人太可怜……”
朱楼一时无言,他的脸隐在黑暗中,让人看不真切。
御医很快就来到尚书府,朱楼亲自放下床帐,立在一旁等御医诊脉。
蒋御医本就是妇科圣手,搭上木云的脉搏就皱起了眉头,诊了又诊,最后叹息一声:“夫人生产时受创过重,每到月事疼痛难忍,可是服了什么药物?”
余婆婆连忙递上药丸子:“夫人一直吃这个药止疼的。”
蒋御医拿出一粒放进嘴里,吧唧一下嘴立刻吐了出来,怒声道:“哪个庸医?真是害人不浅,如此烈性的药只能暂时止疼,不但会成瘾,还会反噬,若服得久了,恐伤及根本,失了孕育之能。”
“还请蒋御医重新开个方子,帮拙荆好好调理一下。”朱楼请蒋御医写了方子,吩咐随从今晚就要将材料配齐。
朱楼送走蒋御医,回到内室,看见小鱼儿趴在木云身侧已睡熟,只是脸颊上还挂着泪珠。
朱楼让余婆婆和容姐儿退下,抱起小鱼儿安置到隔间的软榻上,回转到木云床前,凝着她无血色的脸颊,汗湿的额发,静止的眉眼,呆立良久。
木云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的晌午,下腹还是丝丝缕缕的疼痛,还能忍受。
木云收拾停当又坐在桌案前,引来余婆婆的一阵唠叨,再有一月就是新春兔年,毓绣楼要再出限量款兔耳斗篷,还要再多设计几种兔子图样,让绣娘们绣在不畅销的衣裙上,希望一个新年多赚些银钱,明年开毓绣楼三店,更期望早日实现开画楼的心愿。
木云将给小鱼儿的新春兔耳斗篷图样画好,准备明日亲自选料子,亲自裁剪缝制,抬头看看时辰,小鱼儿快下学了,想到余婆婆说起昨晚小鱼儿守在她床边,今早又不肯去上学,孩子一定吓坏了,一时心中愧疚。
木云收拾起画具,披上那件火红的斗篷,来到府门前,站在昨日小鱼儿站着的地方等待。
朱楼牵着小鱼儿踏上台阶,府门大开,一个火红的身影静立着,漫天细雪中微微含笑。
小鱼儿惊呼:“娘亲!”
松开朱楼的手,欢快的向娘亲奔过去,木云张开手臂,小鱼儿一下扑进她的怀里,瓮声瓮气的问道:“娘亲,你好吗?”
木云抱紧小鱼儿,轻声安慰:“娘亲都好了,小鱼儿不要担心。”
小鱼儿从木云的怀里抬起头,眼睛通红,仔细观察娘亲的脸色,木云温柔笑着任他打量,一阵冷风袭来,小鱼儿紧张的拉起木云的手向落霞苑走去,一边快走一边念叨着:“外面多冷呀!娘亲还是不要出屋子的好,快快回去。”
木云任小鱼儿拉着,无可奈何地连声答着:“好好,小鱼儿说让娘亲怎么样,娘亲都是要听的。”
回到屋子里,摘下斗篷的帽兜才发现,朱楼一直跟在她们母子身后。
木云看着他自然而然的走进屋子,好像原本就生活在这里似的,招呼着小鱼儿摆棋盘,又吩咐下人今晚在落霞苑用膳。
木云不想费心关注他,给小鱼儿净脸净手,换上家常衣裳就随他们父子去了,她回到桌案前,拿起画好的图纸反复检查,补充细节,又想到新春过后天气回暖,披风该上市了,提起笔画男士披风的暗纹,既要突出毓绣楼花样别致的风格,还不能太过花哨,只能在领口和襟边处下功夫。
朱楼指点着小鱼儿的棋艺,偶尔抬眼望向木云,她的脸色红润,神情安然,身体应该没有大碍,只是画图有那么重要吗?
想到此处,朱楼皱紧了眉头,小鱼儿看着父亲的脸色,忙问道:“父亲,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没有,小鱼儿做得很好,是父亲想起一些政事,与你无关。”朱楼收着棋子扯着谎。
一群丫头婆子们端着食盒鱼贯而入,安静快速的摆好晚膳,朱楼带着小鱼儿重新净手,木云闻见一阵鱼腥味,来到桌前一看,果然桌子正中央摆着一盘红烧鱼,控制不住胃里的翻腾,捂着嘴就是一阵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