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再见(1/1)
“阿宇……”木云喃喃低语,一声呼唤,融进了夜的静谧,除了唇齿间流淌过的丝丝柔情,提醒着木云,她的确唤了一个男人的名字,在这灯影斑驳的书房门前,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听得见。
那个身影一动,木云也提步向前,却在此时,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张冷凝的脸露了出来。
杜宇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看着木云抱着孩子,脚步不急不缓地从他身旁经过,就好像他们曾经相依为命的温暖光阴,一瞬而过。
除了心底那个角落,还在隐隐作痛,这世间再没有人知道,她和他曾共同织就过一场美梦,那个梦里没有她的夫,也没有他的妻。
他们错身而过,心底的波澜,惊不动如水的夜色,天,终究会亮……
木云走进书房,将怀里的木鸿放在地上,不等她提醒,木鸿已经迈着小短腿,举着一幅画朝朱楼奔去,小嘴巴清清楚楚的唤了一声:“父亲……画……漂漂……”
朱楼抱起木鸿,就着他的小胖手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画,温声夸赞道:“鸿儿真棒,画得好漂亮……”
一个身影慢慢靠近,信王在昏黄的灯光下,努力摆出一副笑脸,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是暴露了他的悲伤,只是那种悲伤,小小的木鸿还不懂,他只会呲着一口小白牙,对着喜欢他的人,天真的笑。
信王伸出双手,轻声唤着:“鸿儿……”
木鸿没有立刻让他抱,而是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将自己的画举到他面前,奶声奶气的说着:“漂漂……”
“嗯,漂漂……”信王轻声应和着,依然举着双手,等着木鸿主动到他的怀里来。
木鸿听见信王也夸他的画漂亮,咧着小嘴,笑得直流口水,终于伸出了自己的小胖胳膊,攀上了信王的手臂。
信王将木鸿抱进怀里,激动得泪意翻涌,他的小蝶至死都没能再见鸿儿一面,他的小蝶多苦多累,她将木云寄给她的信和鸿儿的画像,严严实实地藏起来,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敢拿出来偷偷的看,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看,看得每一个字都印在心里,印出了一道一道伤痕……
小蝶疼,他更疼,一刻不敢停歇,每分每秒都在争取,他想尽快掌握权柄,他想抚平小蝶的伤痕,然而,一群嗜血的豺狼虎豹,还是将他的小蝶生吞活剥,留下一个不曾叫过小蝶娘亲的幼儿,让他的心疼到滴血……
前院的酒宴已近尾声,信王抱着熟睡的木鸿,一遍一遍轻轻地吻,吻他的眼睛,吻他的额头,吻他的脸颊……
小蝶一定曾在无数个夜里,也曾疯狂地想着吻她的孩儿……
夜深了,信王和杜宇早已离去,木云站在廊下,看着随风飘飞的大红喜绸,陷入迷惘当中,那片大红色在她的记忆里,从来不是喜庆,幸福,美满……
她带着少女情思成婚时,曾经在一两日的光景里,以为那片红是执子之手,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然而,当那片红还没有撤去时,她的梦就醒了,她被抛弃在深山中,抛弃在污秽里……
当她终于爬出了泥泞,摆脱了悲惨,以为再没有人记起她,再没有人寻找她,她不再是谁的妻,她可以和杜宇在那一片红中,相濡以沫,相携到老……
然而,那片红还没来得及挂出去,梦又一次醒了,那片在所有女人的梦想中,可以带来幸福的红,支离破碎……
原来,一个女人对男人的爱慕,一个女人对婚姻的期许,可以让人痛不欲生……
木云微微一笑,痛过就算了吧,不再幻想,不再期许,就不会再痛了!
为哪一个人,为哪一件事,伤心一辈子,都是不值得的。
她只愿,曾经拯救她,陪伴她的那个男人,能得到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因为他曾经给了她,这世间最美的真情,最真的呵护,那样纯善,侠义,豪迈的男儿,配得拥有一切的美好。
就像海棠,她就是这世间美好中的最美好。
木云伸出一只手,拉住了乱飞的红绸,握在手心里,感受到了丝丝凉意,不知是十月天气的寒凉,还是爱人离心的寒凉?
木云松开手,任它随风飞,悠悠转身,一个比天气还让人发冷的身影,静立在游廊的另一头……
第二日清晨,海藻一脸娇羞的给婆母敬茶,闫氏露出慈爱的微笑,接过海藻的茶,浅尝了一口后,递上了一对翠绿的玉镯子,成色极好,价值不菲,可见闫氏对海藻是很满意的。
木云成婚时,闫氏接过茶,却没有给新婚之礼,不仅仅是因为钱财不富足,只是懒得费那个心罢了!
“嫂嫂……”海藻红着脸,还不习惯昔日的好姐姐,成了婆家的嫂子。
“嗯……弟妹想说什么?”木云故意咬重了弟妹两个字,惹得海藻的脸又红了几分。
“嫂嫂,阿庭要带着我去郊外跑马,我姐姐和姐夫也会去,嫂嫂也跟我们一块去吧!”
这一情景何其熟悉,她新婚第二日,也被朱玉这样询问过,只是这一次,她再也不会望向她的夫君。
木云去夹菜的手只微微停顿了一下,笑着回道:“你们去玩吧,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的。”
木云很忙,忙着挣银子,忙着养孩子,她有时会想,怎么就有女人把自己的日子过得那么凄苦?明明这世间有那么多事情要去忙碌,哪有时间去感叹,去感怀,去感伤!
木云现在有足够的本钱,在大靖朝的土地上,只有江南那一片没有毓绣楼。
虽然在江南开绣楼难度颇大,但是,不去闯一闯,又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功呢?她让小祥子带着莲娘子的儿子安哥儿,先去江南探探情况,已经走了半个月,也该传信回来了。
这一日,木云一踏进毓绣楼,莲娘子就拿出一封书信,说是安哥儿寄回来的。
信上说,在江南绣楼遍地,竞争激烈,毓绣楼的绣工和图样再好,短时间内,在江南也站不住脚,恐怕一两年内都是白扔银子。
木云想了想,既然开绣楼难赚钱,不如先开一家小小的皮草行,捎带着零星的绣品,等店铺闯出名气来,再做打算。
总之,店铺是一定要开的,银子是一定要赚的。
对于多赚银子这件事,木云不服输的心情,总是难以平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