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河城的最后归宿（1/1）

荣皇二十八年五月二十五日，丘山的守将吕沉虽然是一个鲁莽之人，但他还是一个明的人，在以往的战事中，他不爱听取别人的意见，总是以不变应万变，发起猛烈的进攻，他更擅长于进攻；他与徐天铭的打法总是不谋而合，往往两人不言的配合，总会打倭寇一个出其不意。

然在丽州保卫战中，他一如反常，他听取刘生的意见，在丘山城外，地势高德位置搭建很多木障，并采集来大量的石块，阻击防守。

燕城阻击倭寇战事中，丘山未出一兵一卒，也让吕沉遭受到丽州将士强烈的谴责。

面对谴责，吕沉是这样回复的：“丘山将会是下一个燕城，我与郭子峰只是时间不同。”

何况到达丘山时，也曾问道：“为何将军，如此确定倭寇，不会直攻橙武城？”

吕沉的回复很简单，他轻声说道：“不要小看每一处的丽州将士！”

他说这句话，并不是没有底气，在当时大秦中，除了京城三军外，真正能和丽州将士掰掰手腕的，只有东北边的关东铁骑。

接下来的第二条防线的局面很清楚，倭寇意思先是猛攻丘山，然后再取润德城，至于罗城，他们并没有表现出进攻的意思。

此刻正午，丘山炮火连天，杀声一片，从高处滚落的石头越来越少，倭寇已经有登上丘山的人了。

吕沉依然静坐在主营主位上，身边空无一人，他闭目叹气，没有想到郭子峰的局面，会如此之快。

对于统领的指示，他能感觉到统领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可丘山兵力已经不过三千，怎么抵挡得住倭寇大军的进攻……

吕沉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猛然站起身，走去主营，随身的将士立刻跟了上来，问道：“将军，有什么指示？”

“告诉所有将士，待倭寇休整之时，立刻集中到东门！”

“是！”

对于吕沉来说，丘山是必失之城，守不守都是一个样，那还不如进攻。可怎么进攻呢？进攻哪里呢？一些城池对于倭寇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他们守军不下二万，而吕沉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三千将士，也许会更少。

其实就打仗来说，人少有人少的优势，人多有人多的缺点；人少，无外乎指挥容易，行动迅速，人与人之间的矛盾较少。人多就不一样了，五湖四海的人，口音都不同，不光要考虑他们的人际关系，休息时间，还有吃饭问题，凡是人权问题，差不多都要考虑，所以，将帅的能力往往是能带兵的多少，这里的带兵，可不只字面意思……

吕沉就替倭寇考虑了一下，他们吃饭的军粮都是从哪里运来的？第一环节运输，就是从小岛和恶龙岛运到第一条防线的城池。那第二环节，是从哪里到哪里？

吕沉差不多已经摸透，丘山倭寇下的军粮都是从第一条防线，从北到南，第三个城池度孟城而来。

既然知道了，那吕沉的目的就明了，阻击倭寇军粮的运输。

正午之时，吕沉左手举着黑色嬴旗，右手拿着大刀，带头冲杀下来，三千将士从丘山东门的大坡上，犹如猛虎连锁般，扑面而来……

他们一边厮杀出一个破口，一边高声呼喊：“大秦威武！丽州不败！”

井上十三郎懵了，他手中的饭还没动，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一旁的井上本一说道：“看方向，这是要断我们军粮。”

井上十三郎先是下令追击吕沉，随后下令立刻占据丘山，随后他平静地坐下对井上本一说道：“就他们还想阻击我们后勤，度盟城二万将士吃干饭的？再说，村户明复还在哪，没事的。”

正当他再次动饭之时，有个倭寇向他禀报：“丘山被一股秦军，再次攻占，好像是徐天铭带头。”

“啊……”这彻底让井上十三郎没了胃口。

正当他再次要放下饭碗时，又有一个人突然禀报，那人个子不高，行色匆匆，他大声说道：“润德城被攻破，润德城已被我们攻破……”

井上十三郎瞪大双眼，他没想到武十村郎和村户竟然这么快攻破润德城，他喜悦地原地走了三圈，然后坐下又拿起饭碗，开动。

待外人离开后，井上本一低下头，对井上十三郎说道：“统帅，罗城守将已经多次扰我后军，我认为应该尽早铲除！”

“只要橙武城拿下，这丽州就是唾手可得。等以后丽州到手了，这大秦能拿我们怎样？”井上十三郎并没有放下饭碗，他扭过头咽下饭食，自信无比地说道。

“好吧”，井上本一坐下后，看了看外面，轻声说道：“徐天铭都出来了，看来何道明已经到穷困末路了！”

吕沉见倭寇穷追不舍，东边城池的倭寇，也出来阻击，他立刻将旗帜交给何况，并命令道：“带着将士，往河城那里去！”

何况惊讶地看着吕沉，他瞬间理解了吕沉的用意，驻扎河城扰军后方，拖延倭寇进攻。

“好，将军。”

吕沉随手把大刀递给了何况，并将何况手上的长枪拿到自己手里。

何况只看见吕沉调转马头并大吼一声，“后军，随我掩护前中军撤退。”

后军将士听见后，立刻随将帅调转马头，与五千倭寇大战起来，刀枪剑戟，血肉横飞，马声嘶鸣，天地昏暗。

河城守军大声问道：“你们何人？”

“天兵天将。”何况立刻向前对其暗号。

“哪路神仙？哪路将军？”

“丽州故土，丘山吕沉。”

守军看了看后，不好意思地说道：“暗号已露，莫怪我们无情。”

何况听到这句话后，急着大吼道：“让正关梓快出来，看看我是谁。”

正关梓站在城门上后，一看是何统领之侄，立刻让人开门，正当他们全部进来后，又有一小股秦军，跑了过来。

何况见状立刻向前，他核实几人身份后，一边让他们进城，一边问道：“吕将军呢？”

“被倭寇抓了。”带头的那个小将，痛哭说道。

何况瞬间瘫跪在地上，正关梓立刻扶起何况，说道：“先进城。”

何况无法接受吕沉被抓的事实，被倭寇抓，几乎等于死……

在何况落寞之时，他身边这个守将未尝不苦，正关梓发现这些将士并没有带军粮前来，这对于河城就像灭顶之灾一样。

河城早已没有了粮食，在雷確离开后，正关梓就下令让将士们，把倭寇和丽州将士的尸体，处理风干，以备后患。

五百多人这些尸肉还可以接受，可三千将士这该怎么办啊？正关梓的压力，让他瞬间头晕眼花，何统领最开始每城储存粮食都是二十日之久，不够了可以继续往城里运，可现在怎么运？第二条防线一定意义上，已经被突破大半，河城左右前后，无友城，这已经成了一座孤城。

再加上吕沉这一招，倭寇更会加紧对河城的注意，说不定忙完前线战事后，立刻收拾河城。

正关梓细想，这不就是吕沉的意思吗？牺牲河城，拖延更久的时间。

正关梓的腹部瞬间一阵巨疼，受伤的部位更加疼痛，他皱紧眉头，心一狠，拼了，这不也正合我意，此城不守了，那就打吧。

与其坐等挨打，不如重拳出击。

此时夜里，所有将士面前放着一块干肉，他们面面相觑，似乎在问从哪里搞来得肉啊？刚到的三千将士好奇地问向那五百名河城守将，当他们从五百名沉重的将士口中得知是人肉时，整个河城瞬间喧哗。

如果只是倭寇的肉，他们还可以勉强接受，可这里竟然混杂着自己同胞的肉，他们无法接受。

正关梓被推向了极端，有人竟然当场组织起来，并扬言要立刻抓捕并处死正关梓，并且将那五百名将士记录下来，令后人唾弃。

然而正关梓没有跑，他身着黑色战甲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何况不敢相信，曾经那么随后的将军会成为这个模样。

何况厉声问道：“你怎么……连自己同胞都要吃？”

“不带军粮，三千将士突然而来，我拿什么给你们吃？”正关梓像一个冷血的恶魔，嘶吼着：“运粮道已经被倭寇阻断，谁管过我们？河城现在不就是你们口中的一个弃子了吗？”

三千将士凝视着面前的河城守将正关梓。

“我是河城的守将，我的第一责任就是守住河城，不落于倭寇之手。”正关梓指了指自己，继续说道：“守一日是一日，河城一起健在，朝廷军队和丽州军队就能顺利进入第一条防线和海岸。若我在那次防守死了，我就会让我的将士把我吃了，等肉不够了，剩下存活的将士就会出城与倭寇决战。”

“你们来了我很高兴，可如若你们不想吃，那你们可以出城，想跑就跑，想跟倭寇拼命就拼命。你们随意，河城我们守着。”正关梓突然哽咽，他掩面痛哭，随后露出腹部的枪伤，嘶吼道：“我也知道他们是我的同胞，可我又能怎么办？我们身后是我们存活的同胞啊！”

三千将士闭目哀叹，他们并没有离开，而是选择继续把守河城。

理解是宽容的接受，改变是最终的归宿。

然而这种改变是直戳心灵的，河城已是一辆通向死亡的列车，他们的周围充斥着黑暗。后世对这次守城，褒贬不一，有人说他们是反人类的耻辱柱，有人说他们是丽州保卫战英雄，因为如若没有他们倭寇接下来的动向将是最后一条防线，何道明也没有充足的时间去抵御倭寇。

接下来的这几日，正关梓带领将士一边不断骚扰周围城池，一边搜刮可以能吃的东西（草，树根，人肉，鼠肉……）

前线作战的倭寇大军三分之一兵力被牵制了过来，井上本一带着四万大军立誓要歼灭所有河城守将，可他们从来没有想到河城整整守了两个月。

当井上本一推开河城城门的那一刻，他沉默了，他并没有看到意想之中的一万大军，只看了个几个孤零散落的尸体。

破壁烂尾，血土满是，一阵恶臭伴随着燕雀的长鸣从锅里传来，井上本一打开了那个锅，惊讶地说道：“肉？肉？是肉？”

他每一声都伴随着表情狰狞地变化……

最终他们并没有找到正关梓和何况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