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正题（1/1）

“您老终于肯来，我等得花儿都谢了。”肖词不紧不慢地从镜子中显形，做作地打了个哈欠。

“老人家，就一个晚上而已，至于……”

没等我把话说完，他率先一脸严肃地批评我：

“一个晚上？明明相当于一天了，你却说一个晚上？知不知道我们司使平日里忙得不可开交，你这事早些结束，我们就可以开展其他的工作了，能救很多被厉鬼缠身的人，知不知道？”

不是，这人脸变得够快，倒是符合他生前在秦琳面前低眉顺眼，背后恶言相向的表现。

“肖哥，别为难秋灵了，即便没有他，我们哪一项任务不是困难重重？还是说正事要紧。”慕巧显现在肖词的斜后方，轻轻拍了拍肖词的肩膀以示宽慰。

然而，眼前这个慕巧仿佛换了一人，不似先前见到的那般清纯动人，倒在冥冥之中多了一抹成熟的韵味，这点在她的着装上显得尤为突出。

“慕巧，怎么感觉你……变了？”和慕巧起码相处了一月，所以我对她这点变化十分敏感。

“秋灵……师傅！我嘛，其实是听了司使大人的意见，她说……说我以前的风格显得太过柔弱，容易被敌人针对，所以这才……”

慕巧的言语略显吞吐，和她之前的口齿伶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明显对我有所隐瞒。我即使疑惑，也没继续追问下去，毕竟人家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而且擅自询问别人的隐私也是欠妥的行为。

“慕巧，以后的话，直接叫我秋灵吧，‘师傅’‘师傅’地叫，多少有点……不合时宜了……”

出乎意料，慕巧听完此话后如临大赦，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原先的别扭消失得无影无踪，却并未有任何羞赧的表现。难不成……她把那一夜的吻忘得一干二净了？又或者，是故意不提及此事？

“行了，言归正传。秋灵，想必你已经见过司使大人了吧？”肖词打断了我和慕巧的对话，直接切入正题。

“司使大人？你是说……”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想不到你还挺有眼力，没错，正是……”

肖词以为我知道答案，正待先我一步开口，没成想我接下来的发言竟让他目瞪口呆，顿时僵立当场。

“那个红衣女鬼！”我斩钉截铁地答道，期望得到设想中的肯定。

“哎哟我的妈，孺子不可教，孺子不可教啊！”一听肖词哭天喊地的抱怨，我才知道自己的猜测与实际的真相相距甚远。

“凭他这智商水平，司使大人究竟看上他哪点了……”肖词在心里犯嘀咕，而后长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行了，我还是把话嚼烂喂您老人家吧。首先是司使大人，你见过，就是那位面容和蔼的老奶奶，加上这次，她一共帮了你两次……”

“好像都是在……电梯里。”

“这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她帮了你两次，这是其一。其次，我们调查了你的档案，顺手调取了你父母的档案，这才了解到，在你呱呱坠地前，你被你的父母……配了冥婚，而你所谓的妻子，正是那个红衣女鬼，她叫慕巧。所以，这就能很好地解释，她为什么会一直缠住你不放了。”

“冥婚……”我不禁惊出一身冷汗，这可是给死人配的婚，我素未谋面的父母，他们……为什么这样做？

“这是其二。其三，想必你也想知道我们寻你的用意吧。很简单，我们奉司使大人口谕破例造访阳间，协助阴间开展代号为‘阴阳共判’的行动，在阳间寻觅合适的人选作为阳客，与司使一起送厉鬼往生。你，一个一无所有的普通人，因司使大人特意引荐，而有幸拥有成为阳客的机遇。怎么样，心动了没？”肖词止住了话，竟不可思议面露崇拜地看向我。

我上一秒还在思忖冥婚的事，此刻又得知这个“好”消息，登时有些苦不堪言。这和我预想中的情况截然不同，我只希望解决掉自己的问题，至于其他人，最好就听天由命，我可不是什么创世神造物主，哪来的闲心替天行道？

肖词倒像故意看不见我脸上的苦涩似的，继续滔滔不绝起来:

“虽然目前来看，你既没有阴阳眼之类的独特禀赋，又无远超常人的卓越才识……”

“是是是，我只是个普通人，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六畜不辨的，担当不起送厉鬼往生的大任，要不你还是放我一……”我见缝插针，恨不能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

“妈的，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知道吗？司使大人在我们阴间声望甚高，她老人家既做出如此安排，必定有她的道理。还记得我死后第一次找你所说的那句话吗？‘你身上有种死人的气息’，这股气息，我初见你时认为它来自于红衣女鬼，但在成了司使、有了更大权限后，我发现那股死气很大一部分源于你自身，甚至能量波动的活跃程度……比女鬼还强烈了不少，也许这就是司使大人看中你的部分原因。有意思，真有意思。”

肖词忽然露出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让我立马觉察到一丝不自在：被一大老爷们这样看着，任谁都难免膈应得慌吧？

“哦对了，想试试你的死气吗？”没等我回答，肖词忽然从镜子里探身，一把扯过我的衣襟就往镜内猛拽。在此期间，我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我只看见肖词的面容逐渐狰狞扭曲，很快被他颅内涌出的鲜血包裹，刹那间，那团类似糨糊的血肉中探出一张脸，那张脸好像腐烂了多年，勉强看得出人样。

令我震惊的是，肖词轻易将我从镜子外扯了进来，那面镜子像是无形的空气被我轻易穿透。进到镜子里，我全身上下顷刻变得轻飘飘的，难道这就是……死人的世界？

“哼哼，再告诉你件事，那个慕巧，可不是你的哦。”肖词借势将我揽进怀中，贴着我的耳根说完这句话后，瞬间又将我推向镜外。

时间似乎慢了下来，我看着自己离肖词越来越远，静静等待着最后的落点出现。我脑子里杂乱无章，有太多问题充溢脑海，像一锅滚烫的大杂烩，烫得我神经都出现了紊乱。

我看见，肖词身后的慕巧不知何时没了踪迹，而他，正用扭曲的五官对着我冷笑，那眼神里的淡漠让我不寒而栗。

慕巧去了哪里？她对我到底隐瞒了什么？肖词说的又是什么意思？他这样做的目的何在？那位司使大人，她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看中我？为什么第一次救我是以……那副模样？那个红衣女鬼，我的父母……

我的思维濒临超载的边缘，我缓缓闭上了眼，听任身体在风中移动，而后撞破镜子，又听见清脆的碎裂声。

我回来了吗？不，不对，这个空间很拥挤，很黑暗，空气也显得滞重，似乎可以轻易触碰。指尖触到了什么，软软的，嫩得像块豆腐。呃，这是……空气像有形似的，直往鼻腔跟咽喉里钻，空气的味道十分独特，腥中……似乎夹带了一丝腐臭，我好像有种窒息的感觉，这是……

我陡然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