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一碗白粥（1/1）

王平一个大周天运行完毕，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静静看着眼前佛像。

躺在大殿之上的弥勒佛佛像，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卧在膝盖上，露出肚皮，笑意盈盈。

小和尚安心念完今日的功课，看着少年望着佛像怔怔出神，开口解释道：“佛家讲究过去，现在，未来三世。这一尊便是未来佛，弥勒佛。瞧其肚，乃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观其面容，是开口便笑，笑天下可笑之人。”

见小和尚有心解释，王平好奇的问道：“安心法师，你真的是佛祖弟子转世？”

小和尚没想到王平问出这个问题，挠了挠光溜溜的脑袋，尴尬的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小时候突然有一天，有群高僧来到小僧住处，告诉小僧父母我乃活佛转世，随后几年小僧便一直在寺庙里修行。”

少年爬起身子，挺起背脊，目光移到殿外的夜空之中，轻轻说道：“那能回去看他们么？”

小和尚摇摇头，脸上露出悲悯的神情，“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世间万物皆是虚像。若是沉迷其中，最后只会迷失了自己。佛法说到底，最后归于“莫向外求”这四个字。”

小和尚双手合十，望着殿上的佛像，静静拜去。

“王平施主，拜佛拜佛，拜的既是殿上大佛，也是心中的佛。”

面对年龄相仿的同龄人，少年一直觉得有些别扭，开口说道：“安心法师，你叫我王平就可以了。”

小和尚点点头，笑道：“既然如此，你叫我安心即可。”

“这倒也可以。”

王平又带着几分好奇询问道：“安心，西方佛国是什么样的存在？”

小和尚答道：“无苦无悲，无欲无贪，乃极乐之地也。”

“有朝一日，王平你可来看看，我佛国为所有人敞开大门。”

王平点点头，算是答应，又问道：“恕我冒昧，安心，此次来到大启所为何事？”

“小僧听闻不远处有一亡灵村，里面的村民皆是亡灵，奉师父之命，特来超度他们去往西方极乐之地。”

王平听居然是为了亡灵村而来，心中一跳，颇有疑虑，但见小和尚神色坦荡，不似试探，他心中一横，开口说道：“你们晚来一步，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此话怎讲？”小和尚露出意外的神情。

王平将大致的来龙去脉说出，当然，当中关于陆判大哥的内容基本都一笔带过，毕竟地府十殿诞生之事，事关重大，临别时陆判大哥也是反复叮嘱，万万不可声张。

小和尚听完王平的描述，双手合十，感叹道：“阿弥陀佛，终究还是我们来的太晚，让村民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王平安慰道：“至少最后的结局是好的，安心法师不用太过自责。”

小和尚端坐在佛山的蒲团上，悲悯的说道：“既然如此，小僧便念诵一晚上往生咒，好帮地府的村民们减轻一些罪孽，也可以早日投胎。”

说罢，小和尚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小和尚念出的往生咒阴阳顿挫，字字珠玑，让人心情平和的同时，又带有一丝丝悲凉。

殿上的弥勒佛开怀大笑，殿下的小和尚悲天悯人。

王平闻着线香的袅袅味，欲言又止，沉默了许久，却还是忍不住说出口。

“那你想爹娘么？”

口颂的经文戛然而止。

小和尚神情一顿，抿了抿嘴唇，随即轻轻点头。

“想的。”

一夜无话。

翌日早晨，檀笑在一阵喧嚣声艰难的睁开双眼，昨日前半夜，耳边传来震天的呼噜声，后半夜有人一直在念经，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天亮了，又有人开始在门外打拳。

一股香味飘来，肚子咕咕作响，少女揉动着通红的双眼，心不甘情不愿起身，走出门外，一屁股坐在少年身旁的石头上。

院外的空地上架起一口大锅，里面装着滚烫的白粥，香气正是从此散发而出。

面前被递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上面还点缀着几根深绿的酱菜，少女嗅了嗅大米的香味，不自觉的吞了下口水，伸手接过碗。

饶是已经饥肠辘辘，可少女始终细嚼慢咽，不似身旁的老者，喝起粥来不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夹起一根爽口的酱菜，老者不禁来感慨道：“说到天下美酒所在之所，南岳老范处。但要说天下享美食之人，高低都要有他老白一个位置。”

少年不断搅动着锅中的白粥，防止沾锅，拿起汤勺又给老者添上一碗，有些意外的问道：“鲁老也认识白山神？”

老者轻轻吹散碗中的热气，喃喃道：“也算是老朋友了，认识很多年了，想当年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说着说着，老者神情有些低落，不再说话，专心对付眼前的白粥。

待得喝完最后一口粥，将筷子轻轻搁在碗上，老者才又起了话头。

“我人族无妖族之体魄，无天神族之神通，自古以来唯一能傍身的，无非就是“自强不息”罢了，能有如今的局面，暗地里有多少牺牲，多少委屈全都烂在肚里，连留给后人评说的机会也难得。”

王平听到老者的话语，搅动着锅中的白粥，沉默不语。

一旁的少女也是煞有心事，漫不经心的喝着粥。

老者见少年少女如此模样，哈哈大笑，摆摆手说道：“无妨无妨，你们年纪还小，这些大是大非是需记心里，不用过脑子，不然你瞧瞧？连吃饭都不香了！”

少年少女闻言相视一笑，倒也不再纠结。

“安心法师，你们做完早课，也快来喝上一两碗粥。”

不远处，安心刚念完经文，仁心也完成了早练，二人缓步来到王平身边。

少年盛出两碗白粥，分别递给了两位僧人。

小和尚倒也不是迂腐之人，微微点头，表示感谢。

出家人本就有化缘的说法，昨日因缘相聚，今日更是种下福得。

武僧仁心刚刚打完一套罗汉拳，满头大汗，光着膀子，热气不断从他身上蒸腾出缕缕白烟，他单手接过白粥，表达完感谢之后，也不怕烫，大口大口喝起粥来。

安心同檀笑一样，也是细嚼慢咽，将碗边的热气轻轻吹散，再慢慢吞咽，明明只是喝粥，却给人一股宁静祥和之感。

早饭吃完，少女拎着一口大锅向溪边走去，整条山脉都贯通一条河流，自上而下，倒也不难寻找。

武僧仁心看不惯一个小丫头片子干这些粗活，少女拗不过，二人便一同前去。

老者吃完早饭，只留下一句走了叫我，便也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