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百鬼夜行（一）（1/1）
茫茫无尽的夜空中，一轮圆月高举。
月色下，长安城灯火通明，人潮拥挤。
焚香放炮的小孩，院门烧纸的老妇。
河灯度孤的少女，戴着鬼怪面具的浪汉。
还有沿街叫卖的游方商贩。
都让真正的孤魂野鬼畏畏缩缩，不敢露头。
与此同时。
两个妙龄少女偷偷溜进无人看守的义庄。
一个白发黑裙，头上戴着恶魔犄角的发箍。
另一个身着绿色校服。
手里提着一把青灯飘行，无框眼镜不时闪烁出寒光。
“你觉得他会藏在这里吗？”
黑裙萝莉单手掀开其中一口棺材。
弯腰看了一眼，然后嘭的一声盖上。
义庄内摆放着十几口棺材。
有的已经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尸臭。
青灯JK一手提灯，另一手扶了扶眼镜道：
“郊野村庄的土坟里最隐蔽，但是他太懒，肯定不会跑这么远；河底躲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他会嫌水鬼聒噪；厕所……嗯，除非他想故意恶心我们。反正如果不在义庄，那他就在哪个女澡堂里吊着，绝对跑不了多远。”
小九点点头，深以为然。
于是一个个翻开义庄的棺材。
“空的。”
“吊死。”
“淹死。”
“病死。”
“他杀。”
“空的。”
……
连翻十三口棺材。
终于在一个相对华丽繁复。
棺首题着“音容宛在，永垂不朽”的豪华棺材里。
找到了正在酣睡的赵日天。
青灯怼在赵日天脸上，赵日天翻个身眯着眼睛：
“啊？天亮了？”
不得不说睡在棺材里真的很舒服。
深度睡眠，安享整晚。
没有邻居小孩打扰，没有隔壁蠢狗瞎叫。
在一个私人小空间里与世隔绝，有种回到了家的归属感……
哪个男孩不想有一口属于自己的棺材呢？
赵日天准备回头给自己买口棺材放宿舍。
要不给师尊也带一口？
师尊会很高兴的吧！
或者定制一口双人棺，加上师姐师妹那就是四人棺……
“亮个屁啊！你输了，快起来！到你找我们了，不许偷懒，不然这个愿望不算。”
赵日天不情不愿地爬出棺材。
本来他今天要在地府看着，老实当个代班阎王来着。
上元节天官赐福、中元节地官赦罪、下元节水官解厄。
今天是中元鬼节。
地府门户打开。
要赦免一些迟迟不能投胎转世的恶鬼。
但是小九非要阎王陪她去凡间过节。
不惜动用了她的第二个愿望。
赵日天只得勉强溜出地府。
偷偷带小九和青鸾去凡间鬼混。
“啊——哇~”
赵日天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昨晚一直在忙着地府的节日安排。
本想今天能安心睡一觉来着。
“能别玩捉迷藏了吗？跑来跑去对老人家不友好……能不能玩点有情调的，玩点高级趣味。”
“玩什么高级？去女澡堂泡澡高级？”
小九翻了个白眼。
玩就是玩，怎么还分出高级低级来了？
赵日天又蹲回棺材里。
双手抱着空桨比划着：
“游船怎么样？”
“别坐在棺材里游就行。”
……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赵日天趴在船头。
低头看着水面缓缓飘过的蜡烛小船。
想要睡觉。
青鸾把青灯放在船尾，蹲坐在船上在安安静静地折纸船。
小九看着两岸边人来人往的行人很是兴奋：
“哇！那些人好奇怪呀！早知道去街上玩了，那个糖葫芦看起来很好吃，糖人也不错，马上要先吃哪一个呢？”
“你是没来过凡间吗？”
“没有啊！他们都说凡间很可怕，修为不够不许我轻易下凡。但我看凡间比天宫有意思多了。”
赵日天翻了个身，双手捧着后脑勺望月。
轻声道：
“其实都一个样。”
赵日天身着便服，戴着个工牌隐身。
他喜欢热闹。
但他只喜欢看热闹，不喜欢深处热闹之中。
青鸾和小九特意打扮好就是为了扮演凡人来看妖怪。
于是两岸凡人就看到了一个忧郁的少女在船尾默默地做河灯点放。
另一个少女对着虚空讲话。
“真可怜。”
“是啊，估计是父母早亡。”
“看她们那身打扮，不会是要寻短见吧？”
也有公子痴汉想要从其他船上跳过来搭讪。
但不知怎的。
每次都差一点，然后嘭得一声落进河中。
好像有个水鬼看准时机把他们拉下水似的！
公子哥惊慌爬到岸边：
“见鬼了！见鬼了！那两个女人是妖怪啊！”
引起周围看客的一阵哄笑。
船随水动。
赵日天正舒舒服服地看月亮呢。
突然一袭红袍出现在了视野里。
钟馗站在塔尖，俯视着长安城。
街道上也有夜叉带着工牌巡逻，防止中元节恶妖作乱。
赵日天赶紧翻身而起：
“坏了！钟馗在这附近，咱们得回去了。”
他们是偷跑出来了。
要让钟馗发现他这个代班阎王不好好在地府看着。
估计又是一道弹劾发到天宫。
小九撇撇嘴：
“怕他干什么？咱们躲起来就好了嘛。”
青鸾上前一把把赵日天的工牌扯掉：
“就你隐身最显眼，扮成凡人就好了。”
于是岸边的人们突然看到从那条船上跑下来两女一男。
“诶？刚刚那船上坐着几个人来着？我眼花了？”
“三个吧……”
……
“冰糖——葫芦儿！大糖——葫芦儿！冰糖多呀哎~蜜儿甜哎~”
老李头筑基九层已遇瓶颈。
虽然长生不死，但是修为迟迟不能提升。
邀约张大婶不成后，一人独自离开渔家坳。
开始自己的放逐之旅。
这天，行至长安城。
老李头又遇到了那个困扰了他一生的问题。
他的钱花光了。
在加入当地帮派被嫌老，工地砌墙被嫌慢。
家政保姆遭鄙视，摆摊贩剑被巡捕抓之后。
老李头卖起了糖葫芦。
老李头起得比狗晚，睡得比鸡早。
除核子、串山楂、熬糖浆、裹冰糖。
凭着一手培育优良山楂树的绝技。
老李头在冰糖葫芦界混的风生水起。
“不修仙了。”
老李头心想。
他要称霸糖葫芦界，建立起糖葫芦行业的标杆。
让三界都能吃上他老李头牌的糖葫芦！
“老人家，麻烦给我三串冰糖葫芦。”
这晚，老李头正在长安城沿街叫卖呢。
突然一阵战栗，后背发凉。
老李头转过身来。
只见赵日天带着他那个勾魂搭档。
还有一个提着青灯的面瘫女子冷冷地看着他。
霎时间老李头心如死灰，扛着冰糖葫芦杆不知所措。
老天啊！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老人家，麻烦给我们三串冰糖葫芦！”
赵日天以为这卖冰糖葫芦的老人耳朵不好。
于是又大声重复了一边。
老李头正想跪地求饶，听见赵日天的话有迷惑地愣了一下：
“啊？各位鬼使上仙不是来抓我的吗？”
“嘶！”
怎么就被认出来了！
赵日天大惊：
“你是怎么看出来我们是地府来的？现在凡人都这么厉害了吗？”
“上仙，我见过您啊！云雾山，渔家坳，唐三藏，老李头……”
“哦……是老李头啊。”
赵日天压根就不记得什么老李头了。
但听其所言，想是在抓唐僧的时候见过。
“上仙这是来？”
“吁……”
赵日天示意低调。
“上元节，微服私访。”
“哦~”
老李头似懂非懂。
取下最大的三串冰糖葫芦敬上。
老李头觉得自己可以溜了。
脚步刚动，突闻河边传来一阵小儿的哭声。
哭声撕心裂肺，闻者伤悲。
赵日天等人走进一看。
是一个分辨不出男女的长发小孩蹲在河边嚎啕大哭。
小九上前安慰道：
“小弟弟别伤心了，姐姐请你吃糖葫芦啊！”
小孩转过头来，让赵日天眉头紧皱。
惨白色的脸庞上布满了疤痕。
疤痕新旧交错，倒像是用指甲抓出来的。
“姐姐，我吃不下，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的爸爸妈妈不见了，你们能帮我找到爸爸妈妈吗？”
不能。
有事。
再见。
赵日天刚想遗憾拒绝，就听见小九爽朗答道：
“好啊！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