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何至于此（1/1）
霍老太太脸色阴晴不定，她盯着几乎要哭到昏厥过去的裴霈许久，似乎在思虑自己这个外孙女以往是否有藏拙。
但最后裴霈的一声低泣让她放下猜忌。
裴霈说：“娘亲被人如此羞辱，但在天上看见，恐怕也会为担忧外祖母气愤伤身而难过。”
但翠湖却被留了下来。
裴霈被早就等在外头的绛云伺候着洗干净已经哭花的脸，又重新打扮上粉，才出门去给沈照道谢。
“今日多谢沈世子。”
裴霈行礼，温顺如羔羊。
但沈照总是忍不住想起眼前小姑娘看他那一眼：真的很像看傻子。
他犹豫再三，还是没把这个念头说出口，而是让人先把绛云带出去。
“你知道如何讨江月欢喜么？”
他盯着裴霈，毫不犹豫地开口。
裴霈暗自吃惊：他难道不知道蓑衣湖的事？
虽然日后蔺江月是要嫁给太子，但是她记得去年这时候，蔺江月去见太子时，是有带上沈照作为遮掩的。
怎么此番居然将沈照死死瞒住？
她没空多想，只是摇头：“我跟郡主也不大相熟，不过是侥幸得了郡主眼缘而已。”
沈照失落地垂下眉眼。
裴霈看他如此，倏尔心念一动：“不过上回我做的白栀硝，郡主娘娘很是喜欢，若是世子想要让郡主开心，不妨学着弄些脂粉物件？”
当世男子大多羞于与女子为伍，前朝有位能臣甚至因为为其妻子画眉而险些断送仕途。
她是想让沈照知难而退。
毕竟她跟他走的太近容易让大房那两姐妹记恨不说，还容易让霍老太太惦记着把她送给沈照。
“既然如此，那日后散学我便来找你学些调香弄粉的本事。”
沈照答应的却极其干脆利落。
裴霈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有些愣怔。
沈照离开后她还没回过神：难不成这人真是个傻子？
蔺家又不比沈家强，也给不了他什么好处，怎么就能做到这种地步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那边裴霈安安稳稳回到碧纱橱里舒坦歇息，这边霍家大房气氛却凝重紧张得很。
霍大太太母女三人对坐，谁也不先说话，谁的面孔上都是阴沉。
“我们果然是小看了这位表妹，大庭广众之下能对先生下那等狠手的女子能是什么善茬？当初还觉得她软弱可欺。”
霍琼按捺不住，抢先开口。
“那个小贱人惯会装相，也怨不得我们看走了眼，不过今日她受辱至此，若是能忍，我们还真要高看一眼，如今看来也未必有什么城府。”
“可是沈世子都为她出面！要不是她心狠手辣。那夫子就不是被她砸晕，而是被沈世子狠狠收拾了！”
霍琼不满至极，觉得自己的母亲看轻了裴霈。
霍璇不说话，安安静静听着，手指摩挲着鹅黄缎面芙蓉纹迎手。
这颜色虽然差了点，但她如今看见这些黄澄澄的东西，就少不得想起那份金耳。
如此想着，霍璇的唇角忍不住翘起：“沈世子古道热肠，看她可怜出面也是有的，她年纪那样小，沈世子怎么会看上她？”
霍琼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你是想沈世子想疯了？沈世子那样的人，我只不过耍了点小心眼在他笔记上蹭了点胭脂，他就当众给我难堪。”
“那样维护裴霈，难道不是同裴霈有私情？”
霍璇正惦记着那碗金耳，觉着沈照对她确实有情分在，如何听得霍琼如此言语，当即就跟霍琼高一声低一声的争执起来。
霍大太太看的头疼。
自从那碗金耳之后，自己的两个女儿就没怎么消停过，三天两头都要闹出点口角冲突。
当初明明姐妹情深的很，不过一碗金耳，怎就闹到如今地步？
霍大太太想不明白，但眼见着两个人之间冲突愈演愈烈，她连忙开口：“好了，不是什么大事，自家姊妹之间争什么？”
“是她自己不知检点耍下作手段，还指望着世子给她好脸色看，将胭脂涂抹在男子用具上，难道是大家闺秀所为？”
霍璇少见的不饶人。
霍琼当即反唇相讥：“姐姐端庄，姐姐倒是知书达礼，知书达礼到世子特地送金耳给姐姐贴补身子！”
霍大太太忍无可忍，一声呵斥之下，两姐妹终于安静下来，她阴沉着脸看着姐妹两个：“你们一母同胞的，能有什么隔夜仇？”
“不过是一碗金耳就能让你们争吵到如今？那日后更大的福气，是要你死我活么？琼姐儿，你姐姐既然有福分，又愿意把那沈世子的笔记给你，帮你搭桥，你就该知足。”
“自己握不住罢了，怎能责备别人？”
霍琼张口想要反驳，但一想到那天金耳事发，她又闭上嘴：自己的母亲偏心又不是一两日，难不成自己解释了就会有效果？
她不开口，霍璇也安静下来。
霍大太太叹了口气，提醒道：“既然今日出了这种事，日后你们就要提防那霈姐儿，谁知道她到底是装出的纯善还是当真城府不浅。”
“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何况中秋之后你们二叔就要回来，到时候二房几个丫头抱团，你们姐妹两再不同心，等着被欺负死？”
一提到霍家二房，霍璇两姐妹脸上都有一瞬间的惊惧与不自然。
霍大太太又安抚她们几句，便打发人送两姐妹出门，紧接着她叫来红杏：“你去老太太跟霈姐儿那边探探口风，看看翠湖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真心狠手辣还是一时冲动，看看翠湖下场如何就知道。
红杏得了命令，当即动身。
她到霍老太太院子前时，正巧赶上翠湖出来。
红杏没贸然上前问话，只是远远看着，等到翠湖毫无异常地走远，她才回去复命。
霍大太太听了，忍不住笑。
“果然是个没本事的小丫头，换成琼姐儿璇姐儿任何一个，像翠湖这般不敬主子，当众下了主子面子的丫头，趁这个机会，早就处理干净！还能容忍翠湖毫发无损？”
她那颗悬起来的心微微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