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可见江上清风(1/1)
“姑娘,您没什么事吧?”
被蔺江月放出来之后,裴霈迎面撞上翠湖跟绛云两个人,看着装模作样关心她的两位,裴霈扯扯唇角露出一个宽和的笑容:“没事,郡主娘娘让我去给蔺世子送这些枫叶。”
红叶题诗流御沟的典故她是知道的,蔺江月也知道,这就是为什么她只给蔺江月送枫叶却不肯去多讨蔺江陵的欢喜,她不想太过明显的做那诗文传情的宫女,但如今蔺江月既然要她去,那就没有不去的理由。
从小在霍老太太身边长大的绛云微微愣神片刻,旋即表情里溢出难以遮掩的喜悦,她低低开口:“那您是现在去,还是宴席后?”
“你问这话什么意思,郡主娘娘的吩咐当然要早去早好,耽搁要紧事,你担待的起吗?”
翠湖正因为上午安寿堂的事情心里不痛快,抓着机会就忍不住狠狠呵斥绛云,裴霈轻声细语开嗓:“郡主娘娘的意思是今日宴席恐怕要吃不少酒,午宴过后还得留在画舫上,等到没人时再去,免得人多眼杂叫人误会。”
翠湖瞬间哑火,但与此同时也回过味来,她神情古怪地看了眼自己眼前这位小主子,明明身小体弱,跟个搓衣板似的,结果郡主娘娘却让这位小主子去做那种事?
她捻了捻自己的手指,不说话了,裴霈也没再说什么。
霍家跟淮南王府已经不是头一回来往,宴席算不上宾主尽欢,但也没什么生疏麻烦的地方,最起码本来应该不对付的傅氏母女两个跟淮南王妃母女就相谈甚欢,显得十分亲昵。
酒过三巡,成年的男人们开始互相讨论朝政,沈照与蔺江陵这种未来需要入朝为官的男子提前下场:公开场合,他们的言论还是不够圆滑,偏偏霍家又是出了名的墙头草,以他们的尊贵身份,若是说错什么,恐怕第二天就要朝野皆闻。
江风微微吹动着裴霈的鬓发,霍老太太那边已经有人去打过招呼,现在霍家的女眷们已经各自回了房间。只除了她。
远方的江面远远飞掠而来一只孤零零的白鹄,它的叫声回荡着,越发清冷孤寂。
“裴姑娘,请跟奴婢来,世子爷喝的有些多,您先跟着奴婢去小厨房给世子爷端醒酒汤,奴婢就不送您过去了,免得出什么岔子,您说呢?”
紫芝含笑过来,裴霈看着紫芝,轻轻颔首。
可见蔺江月也是害怕蔺江陵的,不然不会谨慎到不让紫芝亲自盯着她进蔺江陵的房间。
只不过既然如此,难道她不害怕她干脆从蔺江陵房间逃离吗?还是有别的什么事?
疑惑在裴霈的心里慢慢滋长。
“好了,你们两个别跟着,世子爷喜欢清静,要是坏了我家郡主的事情,到时候没法交代。”
温热的醒酒汤被紫芝体贴用饭盒装好,但是原本打算跟着裴霈一起过去的翠湖绛云却被紫芝留下,她意味深长的看了裴霈一眼。
“裴姑娘,您年纪小,有些事恐怕要吃些苦头,不过忍忍也就过去了,祝您平安。”
裴霈不由得加倍谨慎起来,但是事已至此,已经容不得她退缩了。
她提着食盒,轻手轻脚地行走在回廊,四周安安静静只有她的足音回荡,等她立在门前,浓郁的酒香瞬间从半遮半掩的房门里喷薄而出,宛若粘腻湿、滑的肉茧,彻底把她包裹。
裴霈的心不由自主加快跳动,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推开、房门,吱呀一声,屋子里没人,但屏风后隐隐约约有人伏在桌上。
她没敢耽搁,谨慎虚掩门扉以防万一,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绕到屏风后,但才绕过屏风,撞进视线里的龙爪绣纹惊得她“噔噔噔”后退数步。
这哪里是蔺江陵!分明是太子爷!
裴霈顾不上想太多,转身拔足狂奔。
上辈子的时候她就知道太子好色,若非如此,她怎么敢让丰、腴艳美的霍琇去撬蔺江月的墙角?如今太子醉酒,她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而现如今她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姑娘家,怎能承云雨欢好,破、瓜之痛?
足尖踩在地面上的声音急促而慌乱,一如她现在的心跳,她庆幸身处画舫,不是深宅大院,这屋子到底狭小许多,须臾之间,她已经看见被她虚掩的房门。
昏暗房屋内,那窄窄一线天光于她而言是如此明亮。
“咚!”
一只手死死抓住她的长发,剧烈的疼痛瞬间爆发,那只手的主人按住她的脑袋,几乎是瞬间,天旋地转,她的脸被人摁在地上。
紧接着是毫不留情的一记膝撞,裴霈感觉到自己被男人膝盖撞击的后腰似乎传来清脆的咔擦声,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扭曲:太子好色,她只要不露出丑态,或许还有自救的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裴霈反而冷静下来。
食物跟酒味混合的臭气从她侧脸传来,太子玩弄玩物般啃咬着她的耳尖:“……长得好漂亮的小姑娘,是霍家那个孤女吧?上回重阳节,你家琇姐姐可是在孤面前好生夸赞了你一番。”
……霍琇!
裴霈瞬间惊怒交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蔺江月会愿意把她骗来献给太子,但想来霍琇应当在其中插了一脚。
千算万算,没算到霍琇竟能做出这种事,不过想来也不甚奇怪,以姊妹固宠古来有之,霍家人的冷血,就算是亲姊妹也能出卖,何况是她裴霈?
此时此刻,裴霈原本准备好的说辞被彻底打乱,她急促地喘了几口气:“……还在孝期,此身不合侍奉太子。”
太子似是怜爱实则凌、辱地掐住裴霈的脸:“今日事天知地知,不会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说出去,何况身在画舫江心,孤便是玩死你再丢了喂鱼,霍家又能说什么呢?”
裴霈从未像此刻如此痛恨霍家,也痛恨自己如今的疲惫无能,她的手指抓着地板,忍着疼痛摸索进衣袖。
“死了爹娘的孤女,也有胆子反抗真龙?”
清脆而让人心冷的筋骨分离声短暂地一响后,裴霈的胳膊被折断了,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被擒拿按紧在背后,鲜血从她的掌心溢出,铁器的锋芒在血色里若隐若现,裴霈脸色不可避免的惨白如雪,汗珠一点点沁出,打湿了她的鬓发。
太子居高临下看着这只漂亮却脆弱的野鹿。
他的手贴着裴霈的后颈,轻佻放荡地顺着肌肤摸进衣领里,裴霈觉得像是湿滑冰冷的蛇贴着她的躯体,让她有些想吐。
逼仄的屋子里,酒气越发浓郁。
裴霈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恍惚觉得,有一缕江上清风,吹散了屋子里的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