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悲惨少年（1/1）

煌安城内。

穆观山无法继续向前。

几条血迹就像是树的枝杈，从不同的身体里流出，最终汇聚到一起，停在了他的脚下。

怎么会这样？

他本以为当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卫理士已经开始打扫战场。

黑布盖在一位因为大意而丢了性命的缉凶卫身上。

有人会来向他解释情况。

也有人自责自己的无能。

虽然他们的软弱给自己本该完美的指挥留下一个无法抹去的污点。

但他还是会给予一些鼓励与安慰。

本该是这样的。

可眼前的一切却与他的设想截然不同。

这里只不过是一条街巷，周围没有烛光火经亮过的痕迹。

他跨过血迹，向地上的尸体走去。

尸体的位置留下了线索。

其中几具靠得很近，他们应该是正在一起行动的缉凶卫。

还有一具离他们有一定的距离，看起来是路过这里的夜寻探，他发现危险之后放飞了暗红色的幽灯，可还没来得及逃脱，就被一并杀害了。

这几人中，穆观山认识其中一个缉凶卫。

那人的府番在一百左右，实力并不弱。

可令穆观山感到不安的是，这里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是被一击毙命。

没有任何的挣扎与反抗。

或者说连挣扎与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杀他们的人就像是碾死了几只蝼蚁。

这种想法让穆观山产生了莫大的恐惧，那种恐惧远超元凶所能带来的。

就像是死亡本身，让他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都开始颤抖起来。

这到底是……

什么东西干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然而，还没等他从极度的恐慌中挣脱出来，另一盏暗红色的幽灯又挂在了天上。

他的呼吸变得紊乱，本能告诉他绝对不要靠近那里。

但这是属于他的夜晚，他无法容忍自己一败涂地。

他用力敲打了几下颤抖的双腿，拔出别在腰间的双刀，朝着那抹象征着死亡的暗红奔去。

……

院子里，左边的屋子中。

“这世上会有不杀人的元凶吗？”

勿忘仟的问题令阿福感到惊讶。

他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他从来没想过元凶为何杀人。

他只知道元凶代表着恶，因为在鸮鹰府中所有关于元凶的书上都是这么说的。

那么，这世上真的有不杀人的元凶吗？

阿福觉得没有，因为他从没见过。

但小常说的那种会保护别人的元凶动摇了他的想法。

“这个嘛，俺不知道，或许有吧……”

这个答案虽然模棱两可，但却已经解开了勿忘仟的疑惑。

关于这里的一切他已经彻底明白了。

他向着躺在床上的母亲走去。

她的头上有多处被殴打过的痕迹，她现在的状态也不是睡着，而是昏迷不醒。

果然是这样。

他走回到屋子中间的烛火旁。

“我哥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弟弟担忧的问。

“别着急，你先看对面。”

顺着勿忘仟的指引，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对面的屋子。

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亮着烛火，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哥哥并不在那边，看那边的原因是？

大家都很疑惑。

可很快，疑点还是暴露了出来。

奇怪！

怎么看不到屋里的老汉？

难道他已经……

“和这边一样，哥哥点燃那边的烛台时，也放在了屋子的正中。这样的摆放位置，是不能看到床上人的影子的。”

因为床上人的影子会被照到墙上，只有坐在桌上的人的影子才会被照在窗上。

勿忘仟解释完叫了声小常。

她今晚一直都心不在焉，注意力不知道飘到了哪去，被这一叫还吓了一跳。

“你去坐到窗下。”

“知知知道了。”

小常坐了过去，勿忘仟又让阿福到外面去看。

等阿福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果然一脸迷茫。

站在外面真的只能看到窗边的小常，那之前看到的那些影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些影子，都是元凶制造的假象，为的是让我们知道这屋子里发生过的一切。”

勿忘仟说完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母亲：“你母亲应该不是得了癫病，而是被人打成这样的吧？”

这话一出，能够感受到弟弟的身体产生了震颤，像是埋的很深的秘密被人挖开了一样。

勿忘仟继续说出真相。

“你爹酗酒，喝醉了就会打人，你娘就是被他打成这样的，我猜用的就是桌子旁那把坏了的椅子吧？”

弟弟脸色难看的摇着头。

“你娘变成这样之后，他也开始对你拳脚相向，我说的没错吧？”

又一次的逼问，让弟弟更加紧张，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你怕我们知道你爹干的事之后会找他麻烦，所以最开始的时候你还说了谎。”

弟弟背靠着墙壁，已经无路可退。

“但我知道，这些都不是你最畏惧的，你无法面对的是你爹对你做出的那些龌龊的事……”

“够了！不准说！”

弟弟的瞳孔里布满血丝，极力压制着内心中的猛兽。

关于他爹对他做出的事情，勿忘仟只是通过兄弟俩的眼神所做出的猜测。

两兄弟的眼神里一直隐藏着恐惧与憎恨。

可没想到他爹真的禽兽不如。

而接下来他要说出的真相更加令人震惊。

“你很害怕，所以你才需要哥哥的保护，但是你其实根本就没有哥哥。”

“不！不……我有哥哥，我有，我有……”

“那不过是你用元凶的力量所制造的分身，你哥哥其实就是你自己。”

“不……不……你胡说！”

“屋子里只有三把椅子已经证明了你家里只有三口人。”

“不……我哥他……”

“你哥他不过是你渴望得到的勇气，你无法阻止你爹向你伸出的魔爪，所以当你化身元凶之后，便用这力量为自己创造了一个哥哥。”

“不……我不是……”

“我猜你哥哥之所以会消失，是因为我们的到来阻止了你爹的恶行，让你内心里的恐惧得到了缓解。”

“不！你是骗子！是你把我哥藏起来的！把我哥还给我！”

弟弟无助的跪在地上。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大为震惊。

弟弟身上一半的骨肉开始从身体上剥离，逐渐在身前汇聚成了另外一个自己。

虽然只有用碎肉残骨拼凑而成的畸形身体，但那张脸就是他的哥哥。

哥哥将浑身是血的弟弟抱在怀中，两兄弟相拥而泣。

勿忘仟手中长刀已经出鞘：“虽然你未曾害人，但你毕竟已化为元凶，我必须将你铲除。”

相拥在一起的两兄弟看起来是那么的可怜。

如果没有化为元凶，他所要遭受的折磨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可他即便化为元凶，也没有用这力量去复仇。

只是用单纯的幻想保护着自己。

所以，元凶到底是什么？

勿忘仟的心中没有答案。

他只能面无表情，一刀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