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夜谈（1/1）
快要入夜的时候，我们在一处山坡前扎好了营寨。
前往森之精灵领地的路程并没有想象中的近，今天一整天我们都是在越野车上度过的。
邓中尉点燃了篝火，我和卢娜还有韩涵副队长围着篝火坐成一团，其他人则在营地附近警戒。
如果不再发生意外，明天中午的时候我们应该就可以到达领地了。
守夜安排的话，邓中尉和家驹组成一个明哨一个暗哨负责后半夜，凯申和成才负责前半夜。
我和卢娜大概就没被邓中尉划进站哨岗位当中。没办法，尽管我拥有最好的魔法适应性，卢娜是森之精灵一族杰出的魔法天才，但我俩的身体素质和这些兵王比差的实在太远了，让我们熬夜站哨反而是对团队的不负责。
至于韩涵副队长——她正就着篝火一口一口的喝着烈酒，精神状态不像是能单独站岗的样子。
其实进入污染区的时候韩涵的状态就有些不对了，接触到魔力瘴气时车辆明显的趔趄让我们知道她受到的影响比想象中的要大。
“有些话还是提早说出来的比较好。”
拨弄着篝火的邓中尉还是开了口。
“这次任务是你强烈要求参与的，虽然你确实通过了对魔力的测验，但就精神状态来说，你受到的情绪起伏明显比我们所有人大很多，如果你不能告诉我们自己的情况，在后续的任务里我不得不考虑把你调离一线。”
我和卢娜有些沉默，这不是我们能够轻易介入的话题。
韩涵副队长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喝着酒。
“我要为团队负责，你也是。”
邓中尉顿了顿，继续开口。
“为团队负责，真没想到这句话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而且还是说给我听，哪一次团队行动不是我给你擦屁股？”
韩涵瞥了邓中尉一眼，举起酒壶昂昂头，却发现这壶烈酒已经被喝完了。
酒的烈度确实挺高的，连我都闻到了有些刺鼻的酒味儿。
“要我说，你是一个杰出的战士，但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不带上我的话，这支突击队会被你带解散的吧。”
韩涵扣上了酒壶盖，语气有些挑衅，她的脸庞因为烈酒染上了些许红晕。
但眼神冷漠的很遥远。
看得出来，这次谈话邓中尉酝酿了很久，他还特意挑了这个人少的环境，想借着酒精让韩涵副队长把心中的不快说出来。
根据我的了解，如果是在平时，韩涵副队长只会冷静的表达反对的意见，强调自己是队伍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个人的感受从来不在她的表达范畴之内。
“这和我要说的内容无关。”
邓中尉的声音也很冰冷。
“重点在你身上，如果突击队的副队长心存芥蒂，对自己的情况隐瞒不报，我要怎么说服队员们信任你这位副队长呢？还是要我们帮你隐瞒你的特殊情况？”
“屁话真多，我的情况负责的首长都相信可以克服没有问题，还要你来多嘴？要不要把他们都叫回来投个票来表决？”
邓中尉冷漠的盯着韩涵副队长，一言不发。
韩涵终究还是移开了她的目光。
“没有病情，只是每一次被瘴气侵染的时候都会看到我死去的弟弟，仅此而已，你满意了吗？”
邓中尉的眼神出现了一些松动。
“怎么？现在知道了又开始犹豫了？感到愧疚了吗我的队长？真辛苦你一直把我带在身边照顾呢，这样做能减轻你当时没有救出我弟弟的愧疚感吗？”
没想到他俩是这样的故事。
卢娜眼神中的担忧溢于言表，她紧张的想要开口，但我捏捏她的手掌阻止了她。
我知道韩涵副队长不是这样刻薄的人。
“对不起。”
短暂的沉默后，韩涵开口向邓中尉表达了歉意，她脸上因为醉酒出现的红晕在晚风中慢慢褪去。
“这不是我真实的想法，我不该故意这么说刺伤你。”
“不……你弟弟的事……我很抱——”
“别这样说。”
韩涵截断了邓中尉的话，没有让他把道歉说出口。
“现在你知道了，我之所以情绪上会有波动不是我承受不了瘴气的侵染，而是瘴气污染下每次我的脑海中都会浮现我那惨死的弟弟。这是人之常情吧，还是说你希望你的搭档在这样的情况依旧无动于衷？”
邓中尉看着站起身的韩涵没有说话。
“看来你是同意我继续参与行动了。”
韩涵俯视着邓中尉。
“至于你们——”
副队长把目光移到了我和卢娜身上。
我俩紧张的挺直了腰板，在这个故事里我们还没有解读到为什么韩涵副队长有些不待见我和卢娜。
“请你们原谅我的刻薄。”
出乎意料的，韩涵大方的承认了她的态度。
“只是……只是我还不太能接受魔法罢了。”
丢下的是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不能接受魔法？为什么？
韩涵副队长不过也才二十多岁，完全不像是会固执到不接受魔法的年龄段，这个年纪对魔法什么的，总归是会有一些向往的吧。
韩涵转过身，不打算继续向我和卢娜解释，她迈出了一步，但又忍不住停下了自己的身躯。
“队长——”
“啊？”
原以为已经把话说开的邓中尉被突兀的点名，表情有些茫然。
“人都应该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不管是我还是你。”
“嗯……哦……”
邓中尉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也该释怀了，不管你再怎么奋不顾身，这个世界上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也不会消失，当年的我是很绝望，可是——”
韩涵副队长酝酿了一会。
“我们都该把目光放到现在来，不是吗？虽然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了，但如果你死了，我会很难过的。”
韩涵没有等邓中尉的回答，终于是迈步离开了这片篝火。
只剩下我们三人，气氛有些尴尬。
邓中尉颇为无奈的挠了挠头。
“原本想借这个机会去帮小涵解开心结，没想到反过来是被她关心了，搞得好像我才是那个扭捏的人一样，这事闹得……”
难道不是你吗……
我和卢娜对视了一眼，同时在心里吐槽。
邓中尉咳嗽了一声，对着我和卢娜开口：
“小涵的弟弟是小涵唯一的亲人，从小是小涵带大的，他们的父母过世的早。但自从小涵当兵之后，姐弟俩见面的机会就不太多了。”
我们认真的听着邓中尉的讲述，对这位外冷内热的姐姐，我和卢娜心里都是愿意亲近的。
“五年前魔法出现之后，我和小涵还很多次的去军属区看望过她弟弟，她的弟弟年纪不大，对世界的变化感到很不安，所以每一次离别的时候小涵都告诉弟弟不要害怕，魔法的世界会是很好的世界，就像他在动画里看到的那样。”
“如果有一天你学会了魔法，那要好好保护不会魔法的姐姐哦，姐姐很想在魔法的世界里自由自在的探险呢——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小涵是这么安慰弟弟的，她弟弟还乖乖的说姐姐不要害怕，我长大会保护你的。”
“可是后来，陨石雨落在了军属区，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军属区已经成为了一片火海。”
“小涵的弟弟被埋在了火场下面，我们听得到他的呼救，可是那时候救援的人都不会魔法，救不了他。”
“小涵弟弟最后发出的声音是——姐姐，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想学会魔法了，救我出去好不好。”
“嗯……所以小涵对魔法的态度有些刻薄，但是没有针对你们的意思，你们知道的……有时候放下一些心结比想象中的还要困难。”
“背后议论别人的往事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不远处的帐篷里，韩涵副队长的声音传了过来。
邓中尉惊讶的侧过头，看向帐篷的方向，可是韩涵没有再说话。
但是邓中尉的表情突然明快了起来。
“啊哈——所以说，你们也别介意！咱们是一个团队，we are a team！”
邓中尉像是恢复到了原本嘻嘻哈哈的样子一般，站起身拍拍屁股。
“走了走了，后半夜还要站岗呢，跟你们说什么闲话……”
说的没错，我们是一个团队。
我的脸上不自觉的也挂起一点微笑的表情。
“我们也去休息吧。”
我站起身，而后伸手拉起卢娜，卢娜的嘴角也有些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