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黑云压城（1/1）

杀人这种事，跟比武说到底是不同的。

比武是点到即止，见招拆招；而杀人，要找准人的柔软之处，以快准狠的手段击中，人死了，就完事了。

功夫是杀人技，叶驰深谙这个道理。

而院内的很多人，要么是功夫不精，要么是花拳绣腿，还有一些投机分子，想跟着大哥混捞些好处，所以，这些人都死了。

整个院落之中，只有叶驰完好的站着。

为了杀这些人，他砍卷了三把刀，其中两把被当做暗器丢了出去，那几个运气不好的，被钉在墙上，变成了人形肉串。

杀的人太多血液就会冰冷，人就会麻木。

叶驰站在原地，缓缓地吐着气，让自己放松下来。

杀一人者为贼，杀十人者为寇，杀百人者为将，杀千人者为侯，杀万人者为君。

历史的地基构筑在累累白骨之上，整部历史既是吃人的历史，也是杀人的历史。

但杀人远远没有书上写的那么简单。

十岁时，叶驰第一次杀人，那时他还不住在轻舟镇，他在整个离国最繁华的地方，过着最不自由的日子。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面目慈祥的爷爷在知道他是宰相的儿子之后，瞬间变脸，掐着他的脖子要把他掐死。

直到叶驰脸色铁青，口吐白沫，他才下定决心，这个人只能杀掉了。

泛白浑浊的眼球，冰冷僵硬的肉体，让叶驰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得猪肉。

杀人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你得先把自己从人类这个群体中剥离出来，不要把自己当成人才能下定那样的决心，若不是这样，杀害同类的那种痛苦会将自己一次次从深夜中唤醒，变成梦魇反复折磨。

这是叶驰在杀人后得到的宝贵经验。

第一次杀人是为了求存，之后每一次的杀人似乎都离不开这个原因。

残酷的世界把人变成凶残的野兽，回归原始，你死我活。

叶驰后来才知道那老头的儿子因为犯下了欺君大罪，被叶二河检举揭发，这才身首异处，老头想要叶二河也体验下失去儿子的痛苦。

弱者挥刀向更弱者。

几息过后，叶驰缓了过来，大堂隔壁的火早就已经被扑灭，赵晗伊站在门口，强忍着恶心，逼着自己看这一幅地狱绘图。

她远比叶驰想的要坚强，即便长了一张圆脸，年纪也不大。

琴娘身上披着一件衣服，下体不再流血，她眼睛里燃烧着复仇的炽热，叶驰有些担心，当这炽热退去，将是痛苦与迷茫。

叶驰走到二楼厢房，那两把兵器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耿烈的那一把长刀用布袋扎着，叶驰唰的一下将刀抽出细细看去。

刀身上刻着黑色的花纹，刀柄处还盘着一条铜制的赤蛇，即便没有开灯，叶驰依旧感受到了刀锋上冰冷的寒意。

一会儿砍在耿烈的脑袋上一定会很快。

另一把武器是一个判官笔，表面似乎裹了一层银粉，尾部还用金子点缀，很符合毕彬财大气粗的特点。

但作为一个武器，实在是不合格。

叶驰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将长刀背在背上，判官笔束在腰间，来到楼下。

赵浦正要出门整顿赵家剩下的家丁。

“赵老，我想起一事，必须得现在说清楚。”

赵浦不知道叶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小心问道：“叶大侠，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我想起来我这次救你，忘跟你谈价钱的事了。我这人收费很贵，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赵晗伊在一旁抢着回答道：“叶大哥，你随意开价！”

叶驰有些惊诧，问道：“你不怪我趁火打劫？”

赵浦哈哈大笑，一脸笑意地说道：“我以为是什么事，就如我孙女说的，价钱你随便定，老头子我但凡皱下眉头，我这眼睛就送你了！”

叶驰沉吟了一会说道：“你们这次是北上不了了，那我就要你这次运的货卖完之后的本金和利润，你看如何？”

赵浦和赵晗伊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叶驰问道：“太多了？”

赵浦摆了摆手，说道：“不是，是太少了。我这次出来本来就抱着一个玩的心态出门，没带多少货，这样吧，赵家一年的全部收入，你都拿去。回去我就叫人清点账本，整理好给你送去。”

白花花的银子仿佛就在眼前，但叶驰还是拒绝了：“我这人说要多少就是要多少，赵老不必再加。赵家这次受到重创，回去还得安抚死难者的家属，多花些钱在那上面吧。”

赵浦正要说些什么，大门外锣鼓声大作，整个村子仿佛都活了过来，家家户户陆续亮灯。

火光渐渐暗淡下去，叶驰心里暗道不好，来不及告别众人，几个起落迅速离开。

一路上，叶驰见到成百上千的村民都提着菜刀、锄头、棍棒，反正能用来杀人的武器都有。

更甚者一手拎着一块石头，大有一种把人砸死的架势。

火光越来越近，叶驰加快速度，感受着耳边的风声，那一夜无名老汉的话言犹在耳，叶驰在心里问着自己：“风，真的能被人驾驭吗？”

不远处，毕府的人围成一圈，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谁也不敢靠的太近，毕彬和耿烈站在众人身前，看着即将熄灭的火和一地的焦炭束手无策。

魏志岳环站在房前，一人手里拿着弓，另一个手里拿着宽剑，倒也没半分窘迫。

王十二的手臂、小腿处各中了一箭，脸上乌黑，似是被火烧过。

散落一地的箭矢和尸体告诉着在场的所有人，这里刚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毕村长，怎么了这是？我刚才可听说只要一把火就能把我的兄弟烧成焦炭。我莫不是眼花了？”叶驰从房顶跳下，落到众人身边。

毕彬见到叶驰，面上有些挂不住，他和耿烈退入一众毕府打手之中。

“掌柜的！”岳环大喜。

魏志脸上也浮现出笑容，王十二睁开眼睛瞅了一眼，又将眼睛闭上，面色难看。

“那边有点麻烦，回来的晚了。”叶驰跟身后二人说道。

“要不是那毕彬要码人干我，我早就把这些人杀光了！”岳环大声说着，也不觉得大言不惭，毕竟地上躺着的人大部分都是魏志干掉的。

“毕彬跟我说你死了，我不信。我想着这一幕戏还得等你回来才能唱完，我给你留的人可还算够用？”魏志说道。

叶驰看了一眼即将赶到这里的村民，小声说道：“魏叔，你也太大气了。这么多人都留给我，是要我从南天门砍到蓬莱东路？”

魏志眼睛里闪着寒光，让他那眼睛显得更加深邃可怕，“比武切磋，你叔我是收了手的，今天咱爷俩上阵父子兵，定要杀个痛快，分个高下！”

一旁的杨武不乐意了，问道：“那我呢？”

“你作个见证！”

越来越多的村民赶到，黑压压一片，岂止千人之众？

毕彬有了底气，不再怕叶驰突袭，他站到前面，嚣张地说道：“你可知什么是天罗地网？整个村子都是我的人！还有，你作为一个大侠，忍心去杀那些村民吗？那里面可有不少的老人和孩子！”

叶驰勾了勾嘴角，说道：“第一，我不是大侠，第二，站到我面前的，只有敌人！”

毕彬冷着脸，高声喊道：“叶驰一臂，赏十金！”

一时间，人潮汹涌，一整村的村民如黑云压城一般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