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我看你问心有愧（1/1）
十六岁筑基圆满，实在算不上什么惊才绝艳的天赋，因此妙喜才会以“筑基期大师姐”来多次暗讽莫十二。
只是莫十二多次出入第三峰秘境，妙喜才勉强住口。
此刻，院外正飘着雪。
莫三所居住的偏院门户大开，窗叶也收着，只有一扇屏风拦住吹入的长风。
她双眸紧闭，听着落雪声慢慢进入心流状态。
屋外，密林簌簌窜动。
一只毛发似火的黄鼠狼钻出来，摇头晃脑落雪纷飞，它冷得耳尖抖了抖，喝了口气。
又抱着自己尾巴捋了捋，把它变得蓬松。
这雪忒大。
真令它宫寒，还好刚借了两颗烤地瓜吃。
小黄头一扬，从冰冷树丛里掏出一个淡黄色的包裹，往背上一丢朝屋内跑去。
一连串小脚印落在雪地上。
屋角放着一个小木盒，里面铺着些细软的布条，符文残片和杂物。也就是它睡觉的地儿。
小木盒是它盯着莫十二做的。
自从发觉莫十二对妖怪没有偏见之后，小黄腰杆硬了不少，出去混只报莫十二的名号。
倒也出入平安。
它将包裹打开，捡了颗大点的烫地瓜，哒哒哒往屋里跑去。但见着莫十二宝相庄严紫气流转的架势，一下停住。
鼻尖耸动。
那不如给那个家伙吃吧。
没准还能蹭个热乎的地儿睡。
真搞不懂莫十二，明明不缺银两灵石，却把自己关在这么一个冷寒之地……
没多久，小黄抱着颗半热不热的地瓜，出现在气派的主殿之中。
它差点在薄帘中迷路。
越发靠近中心区域，鼻尖的香气便愈发浓郁，热风劈头盖脸地吹来。
一下就让小妖怪的脑子晕乎乎的。
娘嘞。
这么舒服呢……
它抱着地瓜，继续在幔帐之间艰难跋涉着。
直到一缕黑气划过。
瞬间，小黄警觉地抬起脑袋，爪子一重将地瓜皮按裂露出一抹热腾腾的金黄之色。
不好。
有妖气！
莫十二不在，初五又是一个病秧子。
此情此景，终于轮到它黄大仙出爪了！
还没等小黄脑补结束，边听唰的一声眼前大亮，头顶凉飕飕薄纱被斩断，它摸着脑袋抬头只看见一双冰冷的眸子。
“是我！我是小黄啊！”
邦地一声响，地瓜落地。
初五眼神微动，看见黄鼠狼抱着尾巴那怂样，嘴角勾了勾，抬起的食指放下。
他清了清嗓子道：“你刚刚看见了什么？”
黄鼠狼不是人，却深谙做人之道。
它连忙把地瓜捡起来，举过额头，颤抖道：“我只是来送地瓜的，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轻笑声传来。
这小妖怪天天跟在莫十二的屁股后面转，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通通堆在那座偏院里。
哪里会想得到他？
初五朝后一靠，轻薄的衣衫敞开，露出一截劲瘦的腹肌，赤红腰带缠绕其上。
他一只手撑着头，长长的眼睫垂下：“莫十二入定了？”
小黄连连点头：“您和莫仙家可真是心有灵犀，你侬我侬，比翼双飞呢。”
不着调的话将初五逗乐了。
小黄正欲擦汗，便听见头顶笑声戛然而止，那声音又镀上一层寒冰：
“谁跟她你侬我侬，东西留下，你给我夹着尾巴滚远了！”
初五眯眼。别以为他不知道，莫十二最喜欢摸那条死尾巴。
片刻后。
只见案几上落着一颗破皮黄灿灿的地瓜。
初五盯着虚空中的一处，透过层层叠叠的幔帐，和封闭的墙体，看向偏院中那道入定的半坐人影。
同一时间。
他也看见了屋外的落雪，眼中的寒冰却逐渐融化。
一口咬下地瓜，初五完全躺在床榻上。他闭眼便想起这些时日的相处……
莫十二比他更像是一只妖怪。
极少生气，克制有力，宛如一个只知道修炼答疑入秘境的妖怪。
但每日清晨都会推着他出门散心，问他想不想下山玩，说得就像是可以随意下山似得。
众妙门门规森严，勒令门下弟子非调遣不出，非历练不出，非情急不出。
莫十二就是个老古板，那一次登台掀帘都做不到，还妄谈什么打破门规。
和那些个修者没区别，都是空口白牙地许下做不到的事。
明明就是画大饼。
初五冷笑。
那日，当莫十二又一次询问之后，他说“好”。
她脸上有些意外。
初五嘴角一勾，讥讽道：“怎么？今日不行，那就明日……”
明日复明日。
谁料莫十二挑眉道：“就今日，我带你去见见桃源十二楼。我听怀明说那处极繁华，有很多稀奇的玩意儿。”
一转身，墨袍一掀，嘹亮的哨声刺入苍穹。
阴影自天边出现，眨眼间青翼兽飞掠至近前。
然后莫十二抱着他，踏上鸟背……
主殿中。
初五遮住眼帘，咬了一口黄灿灿的瓜肉，丝丝缕缕的甜意从舌尖一路缠上心尖，紧接着又是一层苦涩翻上来。
他面上依旧冷漠。
只有一张张溢出的漆黑面具在空中震荡，源源不断地散出黑雾，不断探测校准那条大鱼的位置。
天冷了。
他想吃一条大鱼。
然后将莫十二抓起来，好好拷打一番那个该死的家伙是谁……
床边一摞高高的书卷最下面，赫然压着一卷《替身娇夫哪里逃》
一日过去。
平静如水的偏殿内突生异变。
莫三平稳的呼吸一乱，眉头紧皱，已然到了突破的关键时候。
吸纳的紫气已然濒临极限，水满则溢，紫气莹润而出正要探索脑中神殿的封闭空间。
嘈杂心声顿起，模模糊糊却震耳欲聋。
都在问她的心——
【你究竟是想救众生，还是杀众生？！】
反叛者之刺，当你挥刀向同阵营单位时，实力将会上浮一至二阶！！
一掌大的金色元神捏出，站在阴暗的神殿角落。
莫三和气一笑：【杀戮与救赎两道，殊途同归耳。】
【彭侯、彭质二虫已斩，下尸虫彭桥却仍在腹中，这是为何？！！】
金色元神突然沉默下来。
质问声步步紧逼，声声厉喝，到最后更是在脑中呼啸着狂笑：
【为何还在你腹中，为何还不斩？！】
【为何不斩？！！】
【为何？！】
【……我看你就是问心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