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作坊（1/1）

另一边白家

昨晚因着夜北行半夜造访一事，姬云隐休息得不是很好，但今天要去白姨娘留给她的作坊和商铺，姬云隐用了点薄荷油提神。

朝食时，白老夫人闻到姬云隐身上的薄荷油味道，担心地问道：“不舒服？”

姬云隐笑道：“不是，是昨晚想着今天要去作坊和商铺有些激动没休息好。”

“那要不要换个时间再去？”

“不用了，要是换了时间，我估计晚上照样睡不着，还不如早些去了安心。”

白老夫人笑道：“你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

“我啊……自然是像外婆你了，像外婆一样漂亮、智慧过人。”

姬云隐照旧说着讨喜的话哄白老夫人高兴。

果然，白老夫人大笑出声：

“我老皮老脸了哪里能和你这花一般嫩的脸比？不过你要是能学了我做生意的本事我就念佛升天了。”

“那是必须的。就算一时学不会外婆做生意的本事，我也会一直缠着外婆教会我为止。”

见姬云隐言语中对经商并无排斥，也不像其他官家小娘子一提起商人就睥睨傲然的样子，白老夫人心中深感欣慰。

“囡囡，你是真的想好要做生意吗？你要知道：‘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排最末。

如今商人虽然不是贱籍，但在那些权贵和士子眼中仍然是贱民，是不屑与之为伍的。

你要是经了商，以后就很难进入权贵圈子。”

姬云隐伸手挽了白老夫人的胳膊，诚恳说道：

“外婆，我是真的想清楚了。

我原本就是商人之女，我的外家都是商人，何必要将自已与商人划清界线？

再者，我并不认为商人就低人一等，吃的、穿的、用的，哪一行离得开商人？要是没有商人，东京能如此繁华？”

白老夫人虽然很高兴姬云隐能这样想，但她决定还是再劝一劝。

“可是你与我们不同。你的父亲是官员，姬家又是百年世族，如果你不经商，你以后可以借助姬家进入权贵圈子也未可知。”

“然后呢？”姬云隐冷静分析：“就算我借着姬家攀了高枝，我一个五品官员的庶女无权无势又能有什么地位？还不是他人的垫脚石？”

“可商人更加没有地位。”

“同样是没地位，可我至少手中有钱啊！

不说别的，有了钱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穿什么就穿什么，生病了也不用担心没钱请郎中。

这种不用为生计发愁的日子岂不是比仰人鼻息过日子的好？”

这是姬云隐现在最真实的想法。

现在的姬云隐并没有什么雄图大略，想着以后成为巨商什么的，她想的只是好好打理生母留下来的产业，平安静好地过完这一生。

见姬云隐心意已决，白老夫人也不再劝。

饭后，白老夫人带着姬云隐去作坊，阿元和木香随侍在侧。

姬云隐首先去的是白姨娘产业中最大的“云锦坊”。

云锦坊不在东京城中心城区内，出了梁门一直往西而行，直到金明池附近才停下。

知道白老夫人今天要带着姬云隐过来察看产业，福伯早早便候在这里。

见到姬云隐的第一眼，福伯就大大松了口气。

白老夫人之前与他说过，要将他一家子都给姬云隐，他还有些担心，不知道姬云隐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现在一看，不仅像足了姑娘（白姨娘）年轻时候，还沉稳大方、顾盼之间透露着聪慧。

这样的人至少知道好坏取舍、不会无端为难人。

白老夫人指着福伯对姬云隐道：“这是福伯，这些年你的产业都是他替你总管着。”

姬云隐郑重地朝着福伯福了一福：“这些年辛苦福伯了。”

福伯眼眶突然就湿润了，十几年的辛苦努力虽然只为着白家的厚待与自已的良心，但能得到主人的感激和肯定还是不一样的。

福伯抹了抹眼泪，岔开话题掩饰自已的失态：“小娘子像极了姑娘年轻的时候。”

白老夫人也为姬云隐刚才那感谢的一福而欣慰。

她知道姬云隐聪慧，因此并没有教她要怎么应对，可姬云隐能做到这样好还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笑着回福伯的话：

“是啊，我前几日乍然看到囡囡的时候也以为是见到了阿秀。福伯，都是自家人，你别小娘子小娘子叫得生分了，以后你就唤囡囡姑娘。”

阿秀是白姨娘的闺名。

福伯应了声“是”。

一边说话间一边走进了作坊。

之前姬云隐只知道这家云锦坊是生母留给她的所有产业中规模最大、利润最高的作坊，可在她的想像中，也不过就是个一、二百人的作坊而已。

可真正到了地方才知道：这是一个占地很大的作坊，里面有四百多台纺织机、近千名雇工在这里作业。

姬云隐总算明白为什么作坊没在东京中心城区了，占地这么大，要是设在中心城区，地价成本都不知道要高上多少。

福伯指着一台高大的织布机对姬云隐道：“姑娘，这就是花楼织机，是最先进的织布机，一共有1800多个构件。”

姬云隐看过去，一男一女两个人在这台织机上合作，其中高坐在上的是一个男雇工。

福伯继续介绍：

“花楼织机把提花工作从织造工作中分离出来，并由一人专职来负责操作，俗称‘挽花工’，就是那个男人。

织造时，下面两个织工和挽花工一起协调配合织作：挽花工高坐在上，用手提拉以使经线形成开口，而下面的织工一边踩踏踏板同时配色和引梭打纬。”

姬云隐站在织机前细细地看了好一会。

她有些明白为什么挽花工是个男人了。

因为挽花工提经时需要很大的力气，而女人相对来说力气要小些。

姬云隐问福伯：“挽花工的工钱比起其他织工是不是要多些？”

“姑娘没说错，挽花工是一个费力气的活，因此工价定得比其他织工要高些。但是他们的报酬还是与他们织造出来的布匹有关。

虽然花楼织机的操作增加了一人，但是织制花纹的效率和织物水平都大大提高了。

大型、复杂、多彩的织物纹样丝织品，只有花楼织机编织出来才最平整。”

姬云隐问道：“云锦坊里有多少台花楼织机？”

“有近三百台花楼织机。”

姬云隐悄声问白老夫人：“外婆，这个作坊就是如此大的规模，那白家在西京的作坊有多大？”

白老夫人笑道：“规模比之这处大不了很多，不过像这样规模的作坊有二十几处，但是不全在西京，像应天府、大名府、青州府、襄阳府、太原府等处都有作坊。

除了纺织作坊，白家也有配套的印染作坊和销售的商铺。”

姬云隐心道：那还真是够多，难怪白府能成为纺织商行的行头。

姬云隐在云锦坊呆了半个时辰左右，然后去云染坊。

云染坊是仅次于云锦坊规模的产业，与云锦坊隔得不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