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遇上（一）（1/1）
想清楚了，姬云隐遂道：“要说没有一点委屈的感觉那是假的，但我知道吕三公子的情况后并不排斥嫁给他。”
吕夫人倒是有了几分兴趣：“怎么说？”
姬云隐平静道：
“以我的出身想要嫁人只有三条出路：
一是嫁给贫寒但有前途的学子赌他日后的前程；二是嫁给中低等官员家的庶子平稳度日；三是嫁给权贵当填房或妾室。
一、三非我所愿，二轮不到我自已选择。
既然如此，我嫁进吕家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吕夫人没想到姬云隐想得这样清楚明白，而且也没有一点未出阁女子对郎君的期待。
她转头看了一下姬云隐，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眼神中也并没有过尽千帆、老气横秋的神情，怎么说起这些话来却纯然不同？
莫非真的是没娘护着的孩子才越发成熟懂事？
“你这样直白地与我说，不怕我厌弃你？”
“我刚才有想过说好听的话敷衍夫人，但想了想后还是决定说实话，因为夫人是明白人。”
当然还有重要的一点是：吕三公子不是吕夫人的亲生儿子。
要是姬云隐与王姨娘说这样的话，只怕会被王姨娘啐一脸。
吕夫人轻轻地拍了拍姬云隐的手背，这是她对姬云隐说的话表示满意的动作。
“你倒说说看，一你为什么不愿意？”
姬云隐先给吕夫人做预防：
“夫人，我与你说的话都是些小女儿心思，并不一定是对的。只是我将你当成可信赖的长辈才不愿欺瞒你。”
吕夫人道：“无妨，就当我们两人闲聊天。”
姬云隐这才说道：
“我只是想着：人的寿数不过几十之数，如果我嫁给一个贫寒学子，最少也要跟着他吃二十几年的苦，我不愿意吃这些苦。”
姬云隐的话没有说得很直白，但吕夫人就突然听懂了。
以姬云隐的身份，除了钱财给不了贫寒学子其他帮助。
先不说这个贫寒的学子有没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就算是有，也是十几二十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这二十几年，可不得跟着他吃苦受罪、提心吊胆吗？可等他功成名就之时，妇人已垂垂老矣，又能享几年清福？
既然如此，如果有选择，女人为何一定要嫁给贫寒学子？何不平顺地过好这二十几年？
细细想来，从姬三姑娘的角度出发，她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不过，吕夫人还是被姬云隐这番理论怔住。
如今榜下捉婿的风气很浓，虽然都是些员外郞才会这样做，为的是改换门庭、变成士族，但也说明世人对士族与权贵的崇拜与重视。
从来没人觉得这样的行为是不妥的，反而被传成美谈。
像她自已，当年被父亲许配给老爷时也是看好老爷的前程，她也从来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但她当年的情况与姬云隐现在的情况可不一样。
老爷当年再怎么说都是县令的儿子，而且吕家也已出仕几代，还有马家在。所以她这辈子才没吃过苦、受过罪。
就算如此，如果不是有马家的助力，老爷也未必能当上宰辅！
所以，她只是命好？！
想到这里，吕夫人对姬云隐有了几分怜惜之意。
吕夫人轻轻拍了拍姬云隐的手，道：“三哥儿是个不错的孩子，只是命运不济，如果你不排斥嫁给他，我带你去看看他？”
姬云隐感受到吕夫人的善意，对她真挚一笑：“那就有劳夫人了！”
姬云隐这笑像乍然盛开的长枝芙蓉花，美极、艳极、也温煦热烈傲然。
吕夫人的眼晃了一晃，这样精灵多变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她吧！
可惜了！
吕夫人的这声可惜是因为大夫来给吕世东诊断过：说吕世东生机已失，逝去只是时间早晚之事。
吕夫人一边和姬云隐说着家常，一边带着她往吕世东的院子而去。
……
从正院去往吕世东的院子要经过吕府的庭院，两人走到庭院时，遇上一行人。
姬云隐第一眼看到的是夜北行，他紧跟在一个人身侧，周围还围护着一群人。
看到为首之人，吕夫人一惊，连忙行礼：“见过官家。”
姬云隐见吕夫人称呼“官家”，连忙跟着行了礼。
姬云隐不露声色地打量着官家。
官家看着比自已大不了几岁，但很老成，神情间带有一股宽仁之色。
夜北行紧跟在官家身侧，身形比官家高大了一圈，但给外人的感觉是官家很信任他，官家与他之间的气场就很和谐。
姬云隐知道夜北行是殿前司的人，但他这么年轻究竟是什么职位她却猜不出来。
官家对吕夫人很客气，“夫人免礼，我有些重要的事情想请教大相公才突然前来，还望夫人不要怪我失礼。”
吕夫人忙道：“不敢。”
官家看到跟在吕夫人身侧的姬云隐，好奇问道：“这位小娘子眼生得很，不知是哪家的？”
吕夫人道：“这是朝奉大夫家的三姑娘，她嫡母带她们姐妹几个来做客，我见她说话有趣便让她陪我说说话。”
官家是吕大相公的学生，他不是第一次来吕府，对吕夫人也有几分了解，心气其实极高，一般人入不了她眼。
能得她亲口称赞的人没几个，这个三姑娘能被她夸说话有趣那定也有几分能耐。
官家正想开口说话的时候突然联想起朝奉大夫的三姑娘不就是被尚巴钦挟持、无端卷入盒子一案的人吗？
想到这里，官家转头看向夜北行。
夜北行点点头。
原来是她啊！
官家仔细打量起姬云隐来。
她长得与朝奉大夫一点也不像，五官不是特别出众，但一双眼睛非常出彩，顾盼之间自有神色。
最吸引人的还是她的气质，尽管看上去温良恭顺，但怎么也掩盖不了与一般的小娘子都不同的卓尔不凡。
见官家这样看着姬云隐，吕夫人心里有些发怵：莫非官家看上姬三姑娘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姬三姑娘和三哥儿的亲事就只能作罢。
吕夫人猜测间，官家开了口：“姬三姑娘吧？我听长和说起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