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身世(1/1)
夜北行看了姬云隐好一会儿了。
游廊微弱的灯光照在姬云隐身上拢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影,她整个人看上去没有痛苦或颓废,只是有些茫然。
今日得知姬云隐受的委屈后,原本他是想明日白天再过来看她。可是晚上怎么也睡不着,他便又做了一回梁上君子,想着看看姬云隐也好。
只是他没想到姬云隐竟然没有睡。
看到夜北行,姬云隐的心里冒出了她自己也没想到的喜意。
夜北行这个时候过来说明他知道了尚家茶坊发生的事情。他知道后还能来看她,说明他对她确实是有些不同的。
“睡不着。”
夜北行坐到了姬云隐的对面,“尚家茶坊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姬云隐侧过头没有说话。
“我不在乎你的名声是否受损,我想娶你的心依旧,不过这口气我会替你出的。还有,你也不用担心今天的事情会外传,我都会替你处理好的。”
姬云隐幽幽道:“可是我在乎。”
夜北行猜不透姬云隐的心思,道:“可我瞧着你不像是很在意这些规矩的人。”
姬云隐在心里道:
是啊,我是不很在意这些规矩,就算我真的被人糟蹋了我也不认为是自已的错,但是世人不会这么想。
在世人眼中,尚家茶坊的事情发生后,她就是一个不洁的女子,最少都要被送到道观去的。那娶了她的夫婿又怎么可能受得了世人的诸般看法呢?
但这些话姬云隐只在心里说,并没有诉诸于口。
见姬云隐一直没出声,夜北行道:“我从来没和你说过我的身世,不是我的身世不能对人说,而是我厌恶自已的父亲。”
姬云隐转过头看向夜北行。
或许是因为光线很暗,一向难以启齿的身世就这样自然而然从夜北行口中说了出来。
“我的生母是梁家嫡女,我舅父是翰林大学士,她们兄妹两人因从小丧父因此感情很好。大娘娘出身微寒,先帝为了替她巩固地位将我生母赐婚给了大娘娘的侄子。”
姬云隐流露出讶异的神情,“你父亲是宣庆候?”
夜北行点了点头。
说了开头,接下来的事情夜北行就说得更顺畅了。
夜北行的母亲出身仕宦之家,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而夜北行的父亲微寒人家出身,字都认不得几个,如果不是因为出了一个大娘娘,他父亲或许还在地里刨食。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过得到一块?
梁氏从骨子里就看不起宣庆候,因此怀上夜北行后就替宣庆候纳了几房美妾,与宣庆候分室而居。
原本这样过下去也没什么,可是宣庆候和大娘娘母家的庞氏搅和到了一起,庞氏还生下了一儿一女。
梁氏一直知道庞氏和她儿女的存在,不过她不在乎。
可庞氏在乎,大娘娘也在乎。
夜北行十一岁那年,大娘娘在后宫站稳了脚跟。这个时候,宣庆候提出要将庞氏娶为平妻。
梁氏知道后自然不同意,提出和离。可是朝堂上有那么多的梁氏官员,怎么可能让庞氏踩梁氏的脸,一时之间,参奏宣庆候和大娘娘的折子满堂飞。
这件事就此按了下来。可事后大娘娘封了庞氏一个夫人的头衔,庞氏也名正言顺住进了宣庆候府。
那时,大娘娘不仅在后宫站稳了脚跟,还开始参与朝政。
庞氏见大娘娘势力渐强后,便变着法儿气梁氏。论起后宅手段,清高的梁氏怎么可能是庞氏的对手?而宣庆候还站在庞氏那一边。
短短两年时间,梁氏便重疴缠身。
夜北行十三岁那年,梁氏终于撒手人寰。夜北行痛恨宣庆候任由庞氏欺凌母亲,便带了梁氏的牌匾脱离了刘氏宗祠,改姓夜。
听夜北行说完往事后,姬云隐想起她见过的庞氏及庞氏的子女,与夜北行比起来那真是天渊之别,大娘娘娘家就出了一个这样优秀的后人,她会同意夜北行脱离刘氏宗祠?
问道:“你要脱离刘氏宗祠时,大娘娘就没阻拦一下?”
夜北行道:“当时大娘娘保持沉默。不过就算大娘娘反对,我那时也是铁了心要脱离刘氏宗祠。”
姬云隐不是很明白大娘娘的心思,她想起梁是说过“夜北行十二、三岁就成了东京城一霸”,是不是因为他见母亲被欺负才变成那样?
姬云隐将疑惑问了出来。
“是”,夜北行道:“那时我见母亲被庞氏欺负,便欺负庞氏的儿子和庞氏族人,渐渐的,便有了东京城一霸的名声。”
说到这里,夜北行见姬云隐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不喜的神色,但接着往下说:
“我骨子里或许还是受了刘氏血脉的影响,从小就不会念书。母亲见我如此便给我请了个拳脚师傅,想着让我长大以后走武举的路子。
没想到我于武学上却是颇有天赋,十岁那年许多成年官兵都不是我的对手。
先帝见我如此,便让我跟在了官家身边,一是做个玩伴,二来也可以护卫他。”
姬云隐心道:原来夜北行那么早就跟在官家身边了。
姬云隐想起那次在州西瓦子调戏白青兰的人就是宣庆候世子,也就是庞氏的儿子,说道:“那次在州西瓦子,宣庆候世子听说你在便灰溜溜走了,想必是怕了你。”
夜北行道:
“是,我母亲去世后,我不屑于对庞氏一个女流动手,便将他扔进了粪池,自那以后他再也不敢近我身了。”
姬云隐幽幽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想过将吕大娘子对我的所做所为报复到她的儿女身上,但好像总没到那一步。想来当年庞氏对你母亲做的事情比吕大娘子对我做的事情更过分。”
夜北行道:
“其实不是,你嫡母对你做的事情已经非常过分。只是你内心比我良善,也比我心软,总觉得罪不及他人。
正因为如此,所以你才一直没有出手对付你的姐妹,否则以你的计谋要对付她们易如反掌。”
姬云隐想了想,她是不是良善和心软不好说,但她还真的认为罪不及他人。
就算在尚氏茶坊受了那么大的欺辱,她也没想过要报复到姬怀仁他们几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