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番外 文王赵翰(1/1)
自从新帝登基,我所在的天牢也终于有人可以进来探视。
我兴奋着,吃了那么久的馊饭生菜,终于可以吃点好的了,只要我能和他们见上,我就可以继续谋划造反,然后登上帝位!
一天……
两天……
三天……
……
一年……
没有人来过……
太后的人,宋老将军府的人,我的那些幕僚,一个也没有来。
这天,我正拿着稻草在戳也着蚂蚁穴,一个黑影出现遮住了我的光,我有些疑惑,到时辰了?
“来收碗了?”
那人没应,我觉着有些不对劲,抬头看向那人。
他逆着光,我有些看不真切他的模样,眼睛渐渐适应后才看清楚。
是——丝弦!
在赵都城琴技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的丝弦公子!
只不过那是在赵留芳的那位阿绿公子没有出现之前,之后可就是第二了。
这间牢房是单独的,也是最特殊的,除了我,没有其他犯人,狱卒也只是来送饭,送完就走,不会同我多说一句。
刚开始我还一直在套狱卒的话,想从中得知点消息,结果人家屁都不放一个,气得我压根痒痒。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狱卒是个哑巴!
现在碰上个人,忍不住想说点什么,一开口却成了,“丝弦公子好雅兴,练琴竟然练到这天牢来了!”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我摸摸下巴,希望这个丝弦不要被自己给气走,我还没打探到消息什么的。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只见他瞥一眼我跟前没吃完的馊饭就抱琴走了。
我想将他留下问点消息,谁知竟又成了,“热闹看完了就想走?”
唉,我这嘴!
太久没与人交流,连话都不会说了。
只见他停了一下,继而离去。
等到我静下心来,才发现,自己与丝弦没有任何私交,连也未曾说上一句,这人何缘何故竟来牢里探望我?
我寻思了一夜,只能想出是他本就是赵煜的人,赵煜派来看我究竟落得何等下场。
而我没想到的是,他在三天后又来了,不仅来了,还带了食盒,里面有三个菜一个汤。
还……全都是我爱吃的!
这是要毒死我?
“赵煜终究是忍不住了!也不想再在天下人面前做个仁君了,是吗?”
只见他瞥我一眼,紧咬下唇,似隐忍不发。
无论接下来我如何讽刺,如何旁敲侧击,他都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不置一言,不给一眼。
直到我说累了,觉着横竖都是一死,不如做个饱死鬼,这才端起汤喝起来。
毕竟比起人头落地,白绫勒脖,匕首自刎,这被毒死还是体面一些的。
至少不会太难看,不会毁了容颜,不会让已故的她认不出自己来,也不会去了地下把她吓着……
瞥见他背着的琴,我命令道,“弹一曲吧,这样我也吃得下。”
半晌没声,只见他低头抱着琴,不知所想。
就在我认为他不会给些反应的时候,琴弦却响了。
他在弹琴!
一个个弦音拼凑成旋律,我认真听了会儿,忍不住叹息,“你这琴技跟以前相比实在是相去甚远……”却多了几分沧桑。
我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弹断了一根弦,慌慌张张地跑出去了,连琴都没有带走。
传说丝弦公子琴技在赵都城第一,传说丝弦公子极其爱惜自己琴。
可为什么今日……他却慌张得连琴都忘了带走呢?
我想了很久也没有答案,等到初生的日光照入幽暗的牢房,我才惊觉自己没死,饭菜里没有毒。
在那之后,他天天都来牢里送饭,我也照单全收,他偶尔会带来一坛好酒,我就对他更是讨厌不起来。
喝醉了便同他絮絮叨叨的说话,但一般都说得不多,那藏在心里的人,那份愧疚更是从未见光的禁地。
钱!浅!诗!
他日日来牢房送饭,整整七年。
那天我突然被放了,我正高兴着能离开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却转念想到他可能会来,我就恳求狱卒让我再待儿。
狱卒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神神叨叨地同意了,“这年头还有人喜欢牢房不想走的?”
我等到深夜,他也没有来,我到了牢房外就看到有宫人说是奉旨接我回府,我没理会,静坐在台阶上。
三天了,我看着来往的人群三天,也没有他的影子,就我准备要回府让人帮我寻的时候,他出现了。
他偷偷跟着一男一女从我面前走过去,没有注意到我。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男人我不认识,而那女人是……钱浅歌!
我立马冲出去想拽住她,却连她的衣角也没有碰到,她反应迅速地将我撂倒在地。
“钱浅诗呢?”
钱浅歌没说话,抬手便将我狠狠地揍了一顿,丝弦与那个男人想拦下,却被我们吼开了,“滚!”
最后她揍累了,才沉声道,“死了!八年前就死了!”
渐渐地,她在哭泣,丝弦也在哭泣,我的耳边只剩下他们的哭泣声。
我的天空完全坍塌,我原以为最坏的结局是在有生之年能再见她一面,那时她或许已为人妻,儿孙满堂。
却从没想过,会这样……
我开始了醉生梦死的生活,我想死,想去陪她,却又害怕她不肯见我,那会比死还难受。
一次我在酒馆刚喝了点,就听见旁边的人摔了酒坛,酒话连篇,“文渊!我真的知道错了!文渊,我们的孩子……”
“今生你的要求我都一一满足,你想给霍家留后,我都同意你娶妻生子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原谅我?”
“你明知我放不下你,明知我爱你,你却要我亲眼看着你与他人生子,让我痛苦地活着!”
“前世你的死确实是我害的,可今生今世,我该愧疚的该忏悔的该报应的也该够了吧?”
“为何你还不放过我?霍!文!渊!”
他不就是那个红水的管家吗?
哦,不!后来成了红二少!
听说红澜留了一半家财与他,怎么落到如此境地?
我正想着,便见霍文渊带着一众家丁气势汹汹而来,“红水,跟我回去。”
“你的妻子做了热腾腾的饭菜在等你,你的儿子在家等你回去陪他看书习字,而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算什么?我特么的算个什么东西?”
“红水,你我一别七年,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你可是忘你曾经对我做过的事?”
对于这两个男人的好戏,我是没兴趣的,偏偏这两人却当我面吻上了。
顿时引起一阵喧哗,人群瞬间围得水泄不通,我不想看也得看了。
我看得清清楚楚,是霍文渊霸道吻上的红水,接着红水便没出息的禁了声,连一句反抗的话也没有了。
啧啧……这断袖之风真的越发昌盛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似乎是那个绿眸阿绿与赵留芳先开始的。
我摇摇头想甩掉杂念,却瞥见外头失魂落魄的丝弦。
我拼命地往外挤,跟随着他的脚步。
几月不见他,他消瘦不少。
我没有跟踪他,只是他没有注意到我,他去了郊外,在一座坟前跪下哭泣。
那竟是我苦苦哀求钱浅歌相告却没有得到的地点,那是钱浅诗的墓。
“自己给自己上坟真的很奇怪,可我却不知道该去哪说说心里话。”
“丝弦,如果我成了你,那你呢?是不是成了我被埋在这里?”
“我……”
我在后面默默听着,心里又惊又喜又怕又惧,眼前的人……
我闭门不出好几天,睁眼闭眼全是丝弦的模样。
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感受跑去霍家酒楼找丝弦。
被说成断袖又怎样?
他现在是我的钱浅诗啊,是我不曾珍惜的钱浅诗,是我错过的钱浅诗!
也是我再不会放手的钱浅诗!
不!是丝弦!
可我没想到的是,他死都不肯承认自己是钱浅诗。
我拍拍心口,告诉自己,他总接受我的,他给我送了七年饭不是吗?
我会用余生来慢慢偿还他的爱,就像他耐心地陪我在狱中七年一般。
看每次他都不置一言,我就告诉自己,无妨无妨,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