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算笔经济账（1/1）

黄村长到了林家，直接进了林康彦的西屋，回手就把门关上了，门板差点拍在林平安的鼻子上。

林平安摸着鼻子正要进去，转念一想，万一他们在里面说自己“坏话”多可怕啊，还是别进去了。

可是，他又担心不知道里面到底说了什么，万一要抓他，来不及逃跑怎么办。

林平安举棋不定，就在门口转圈。

林暖看见了，一把拉过她爹，悄悄地蹲在了窗根底下。

窗户没关，里面的动静分毫不差地传了出来。

“咳咳……我这不方便起来，您老见谅……”林康彦首先开口。

“林秀才，别动别动，咱们就这么说说话。听你家老大说你有事找我？”

“正是！咱们村恐怕要待不住了，咱们要早做准备。”

林康彦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丢出了炸弹。

“什么意思？！”

黄村长急眼了，拐棍都拿不住了，掉在地上滚出了好远。

他急声问，“小二子，咱们村怎么啦？！你从哪听说的？”

窗户底下的父女俩也惊疑地互望一眼。

他怎么知道这里危险？

林平安以眼代嘴：书里写了吗？

林暖摇头：没有啊！

林暖在心里问系统：补丁，怎么知道的？

系统：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爷俩惊疑的看着对方：有记忆！

系统：绝对不可能！

“我的一位同窗的母家在平桥县，往南就是宁王属地。那边的灾荒比较严重，灾民北上已经到平桥县了。我估算还有十多天就能到我们村子了。”

“……”

“光是灾民咱们就守不住。而且，黄爷爷，灾民后面跟着官兵呢……”

系统：人家自己凭本事知道的！

林暖：……啧！

咕咚！

“兄长！咳咳……”林康彦高声呼唤，显然早就知道这个哥哥在蹲墙角。

林平安也顾不上尴尬了，赶紧进屋，只看见黄村长紧闭双眼躺在地上。

得！又晕一个！

他赶紧上前按胸口掐人中，刚要人工呼吸，黄村长就悠悠地醒过来了了。

好险，黄村长差点儿在他家凉了！人是他请过来的，要是出点儿啥事可咋整！

林平安把村长扶到床边坐稳，林暖十分有眼力见儿的送过来一碗水。

反正偷听被发现了，林平安和林暖索性正大光明地留在了屋里。

黄村长看着林康彦，眼圈都红了。

他知道林秀才不会瞎说的，人家是有功名的人，比他们这些土里刨食的人有见识，他说村子里待不了了，可能真的就待不了了。

“咱们躲到林子里行不？等闹完了再出来？那林子深，不认识路的都转不出来。”

黄村长还抱有一丝希望，毕竟故土难离啊。

林平安也跟着点头，他本来也想躲一躲，不离家太远。

走得远风险难测，他没逃过荒，还没看过《1942》吗？逃荒路上，人命都不如一个馍值钱。

再说了，闺女说，书里写的是天下大乱，到处都在打仗，万一没避开就完了。

林康彦看看黄村长，又看看自己的哥哥，沉声道：

“阿爷，躲不开的。这不知道是灾荒，还有兵乱。

各大藩王都出兵了，明着是平乱，实际是抢地盘。

宁王的兵已经快到咱们村了。

再者，咱们就算躲过灾民，躲过后面的追兵，这夏种也来不及了。

现在收的这点儿麦子能吃到明年吗？

多少人家靠着秋天收的杂粮过日子啊。

后半年没有收成，得饿死多少人！”

林康彦在心中暗暗叹息，他们不知道，这场兵乱一年后才逐渐平息，之后大大小小的起义不断，直到宁王登基也没有彻底平定。

老村长颤抖着嘴唇，半天才挤出干涩的一句话：“小二子，你说的作准不？”

“阿爷，我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不说精通，但大道理还是知道些。

圣人说过以史为鉴，不说远的，前朝的时候，咱们村的位置就是一个打烂了仗的地方。

阿爷，那时候可是赤地千里白骨遍野啊！

咱们怎么在这里落户的，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吗？”

黄村长怎么会不知道呢，当年他就是被爷奶爹娘带到这里的。

不仅是他，全村十多户都是那个时候从南面的芦淞郡各地迁过来的。

新朝建立之前，天下打了十七年的仗，地处中原的临漳郡受战争的影响最深。

开国皇帝深知：“丧乱之后，中原草莽，积骸成丘，居民鲜少，所谓田野辟，户口增，此正中原之急务。”

于是，皇帝下令将南方无地少地之人，迁入地广人稀的中原地区。

黄村长回忆起儿时的经历，终于知道为什么那时候父母愁容不展，爷奶涕泪横流。

他也终于明白临走时，村口为什么会有人牵衣顿足拦路哭喊。

故土难离啊！

他在这里娶妻生子开枝散叶，也在这里送走了自己的爹娘亲人，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撒满了他的汗水，他以为他可以在这里扎下根……

“秀才公啊，我舍不得啊……”黄村长想到要再一次背井离乡，难受的老泪纵横。

林康彦也知道毫无凭证很难说服固执的老人，但是他实在不忍心眼看着熟悉的乡亲曝尸荒野，而且逃荒路上，人多就会多一份保障。

他决定再劝一劝，实在舍不得走，也只能说是各有天命了。

“阿爷，咱这里已经养活不了咱们了。

粮税一年比一年高，人口一年比一年多，可是土地只有这么多，粮食也只能出这么多。

丰年小麦每亩能收二百多斤，小麦收完还能种点大豆红薯，一亩地收一百多斤

我家人口少地多，丰年还能勉强温饱。

那些人多地少的人家，一年到头累死累活都吃不上一顿饱饭。

遇上了灾年，大家也只能勉强活着，我家能吃上杂粮饼子，别人家可都是挖野菜啃树皮，吊着一口气而已。

还有……”

“秀才公，不用说了，咱们走！全村都走！”黄村长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睛，仿佛忽然就想通了，“咱们去哪儿？”

黄村长家里二十口人，看着壮劳力挺多，但是半大小子也多，家里十八亩地，根本填不饱他们的肚皮，要不是老大家的两个小子在镇子上做帮工，钱都拿回来充公，去年的家里就得饿死几个重孙子。

林康彦笃定地说：“北边，肃王属地，赤锦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