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长夜余火（1/1）

在午夜的尽头，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深深的黑暗中，仿佛是世界的尽头，一切都在静默中等待破晓。

篝火微弱噼啪声打破这静谧的夜晚，又瞬间被黑暗吞噬。

远方的山峦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仿佛是世界的边缘。

近处的树木在微风中摇曳，每一片叶子都似乎在低语，在等待。

桂河村一夜未眠，强撑着发酸的眼皮，警惕着那边的动静。

突然一声尖叫，打破了寂静。

“开始了。”林康彦站起来，低声说。

“老人孩子待在车辆后面不要动。”

“女人们拿起竹枪围在孩子外侧。”

“长矛队在前，弩队在后，箭上弦。”

……

林康彦有条不紊安排着。

所有人都随着林康彦的话动起来，各家的车围成一圈。

最里面是老人孩子，然后是拿着竹枪分叉的女人。

车辆外面是弓弩手，最外面是长矛手。

林康彦手持竹弩站在最前方。

林平安要站在林康彦旁边，但被林老二推回到弓弩手后面，让他守着老婆孩子。

这是林康彦的私心。

林暖搂着林睿，紧紧贴在徐蓉身边，既紧张又害怕，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徐蓉端着竹枪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心里祈祷千万不要乱到这边。

然而事与愿违。

那边的惨叫声，哭喊声越演越烈，越来越近。

“大家快跑啊！”

“啊！杀人了！”

“出人命啦！不得了了！”

“救命啊！”

“救救我的孩子！”

借着黑夜中最后一点月光，村民们看见逃荒者惊慌失措地狂奔，混乱不堪。

没一会儿，便有人向桂河村的营地跑来，其他人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也向这边涌来。

他们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无助，有些人甚至已经丢掉了包袱，不顾落后的老幼，只是盲目地往前冲。

他们穿过草丛，踏过坎坷的小路，向桂河村营地奔来。

面对哭喊着冲过来人群，村民们紧紧依靠在一起，不安地挺起长矛。

逃荒者看见火光下闪着寒光的刀尖，迟疑地放慢脚步。

忽然人群里有人喊道：“冲过去，让他们保护咱们！”

本来停下的人又一次骚动起来。

“嗖！”林康彦射出一箭，钉在三丈外的地面上。

“再上前一步，格杀勿论！”林康彦冰冷地吐出一句话，带着血腥之气。

排头的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扭头分别向营地两边跑去。

桂河村如同湍流中的顽石，硬生生将逃荒者的浪潮劈成两股。

林康彦像个守望者，凝视着前方，目光炯炯。

转眼间，流民追着逃荒者来到近前，他们狂喊着，举着带血的石斧和抢来的农具，杀红了眼睛。

当冲在最前面的人迈过标记的箭矢时，林康彦大喝一声：“放箭！”

林康彦举起弓弩，当头一箭，正中领头人的眉心。

“啊！”林暖短促地惊叫一声，立刻捂住了嘴，抖得牙齿都要咬碎了。

杀人了！就在她的眼前！

不是兔子，不是野猪，是活生生的人！

村民们也同她一样。

他们从出生记事开始就是老老实实的农民，面对活生生的人，哪敢射击？

几个胆子大的狠下心来，扣动机关，三五支箭矢被射出来，稀稀拉拉地未中一个目标。

流民看到这种情况，只是愣了一下，反倒放弃追逐四散奔逃的逃荒者。

他们从南边一路过来，被驱逐，被抢夺，被屠杀，什么没见识过，他们连落单的官兵都敢杀。

眼前这些看似武装到牙齿的人，可能都没见过真正的死人。

他们看着车队里的粮食，看着踌躇不安的村民，心中狂喜，仿佛眼前只是一群徒有犄角的羔羊。

“抢他娘的！”

话音未落，流民们便疯了一般涌向了桂河村。

“放箭！”林康彦皱眉再次再次射击。

村民们咬着牙，强迫自己按下机关。

然而，流民们似乎已经不再惧怕他们这些看似强大的人，三丈多的距离转瞬及至。

竹弩只来得及射出两轮，被射中的流民惨叫着倒地。

更多的流民将受伤的人挡在自己的前面，继续往前冲。

手持长矛的村民慌忙阻挡，因为心中的恐惧，反倒让流民突破了防线。

流民挥舞着石斧木棍菜刀，不顾死活地砸向周围的一切。

在短兵相接的混乱中，那些跑过去的逃荒者中，有人趁乱靠近车队，试图抢抢夺着一切可以抢走的东西。

守着老人孩子的女人们，隔着车架，不停地用长枪刺向靠近的逃荒者，甚至比青壮们还要勇猛。

有流民冲到了里面，不管是村民还是逃荒的，见人就砍。

徐蓉尖叫着，不停地刺出长枪，她绝不能让人伤到自己的孩子，一时间没人敢朝她这边来。

林平安眯着眼睛呀呀叫着，手里拿着柴刀，舞得虎虎生风，竟也没人靠近。

林暖紧紧护着林睿，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这就是逃荒的残酷吗？

林暖怀中一紧，只见一双如同干枯的树枝一般的手，抓着林睿的小臂，将他往车外拽。

林暖使劲搂着林睿，一边咬向那双手，一边大喊：“妈！妈！”

林康彦听见林暖的声音，骤然回头，正看见林睿的半个身子被贼人拉扯出车架。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竟愣在原地不能行动。

反倒是徐蓉，她像是一只被激怒的母鸡，双眼充血，面怒狰狞，调转枪头冲着那个人一顿手速六十加的输出。

她拼了命也不能让别人抢走自己的两个孩子！

那人吃疼，松开了手，林暖立刻拽着林睿退到最中心处。

徐蓉仍在不停刺出竹枪，没发觉有人在她的侧后方举起了石斧。

“徐蓉！”林平安吓得大叫，肾上腺素狂飙，一把柴刀劈头盖脸地砍下去。

“嫂子！”林康彦目眦欲裂，竹箭离弦而去。

柴刀和竹箭不分前后，全部落在偷袭人的身上。

滚烫的鲜血溅在林平安的脸上、手上、身上，那个人慢慢转过头，竹箭从太阳穴的一侧插进，从另一侧穿出。

他瞪着的眼睛渗出血水，死死地盯着林平安，缓慢地倒了下去。

林平安异常平静，他感觉周围人打斗的动作十分缓慢。

他提着刀，如杀神般，准确地砍向纠缠在车架周围的流民和逃荒者。

林平安一边砍人一边破口大骂。

“我兄弟把你们武装到了牙齿，你们就看着自己的老婆孩儿被打！”

“一个个缩手缩脚的！你们就是缩头乌龟！”

“一群软蛋！没卵子的怂货！活该被抢！”

“活该饿死！”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