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分离(1/1)
凌羽愣了一下。
平日里就算是吃个皮鞋底子都得求天拜地才能从垃圾桶里翻出来,更何况是肉包子,凌仁怎么可能拿得出这么多?这样拙劣的谎言,实在是有够幼稚。
不过看他那副装睡的模样,显然是不可能叫醒了。
于是凌羽只能揣着复杂,全部咽下了肚子。随后便爬上草皮,眼皮一翻就沉沉睡了过去。
他太累了,每天都处于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除了恶劣的天气以外,还有一批自称城市的管理者们追杀他们,如果被抓到,那将会有一个不敢想象的下场。
这些所谓的城市管理者,就是县城小官手下的打手,奉命朝廷。
原本像他们这样的底层人不会被关注,但用管理者们的话来说,“绝对不能容忍老鼠玷污这座美丽的城市!”
所以凌羽已经想象得到,或许多年以后,人们才会发现在某座荒山上,躺着一具不知何人的白骨。
真是悲剧!
因此除了面对饥饿,拾荒者们还要时刻提心吊胆,提防被管理者们发现。
像这样肉包子吃到饱的生活,还是第一次经历,但也足以让他在睡眠中做出一个甜美的梦。
很甜很甜的梦——
在梦里,他梦到凌仁不再是邋遢的模样,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衬衫,对着他爽朗大笑。
拍着胸脯对他说。
“小羽啊,今天开始,我们的苦日子到头了!以后我们想吃包子就吃!想喝白粥就喝!”
就连小青鹤也换上了好看的汉服小裙,摆脱了饥寒后,整个人精致又可爱。听到凌仁的话,还在一旁点头附和。
即便这时,她也不忘提醒道:
“凌羽!就算你过好日子了,也不许忘记你是我青鹤的人!”
凌羽闻言,只是在一旁嘿嘿憨笑,他挠了挠头,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和幸福。
暴风雪如约而至,门外飘零的鹅毛大雪如倾倒般落下!
很快,外面的雪地就达到了半人高,并且仍然没有停下的迹象。
这是一场千年难遇的雷雪,无尽汹涌的雷云压在头顶,密布的电光暗流涌动,一道道闪电划破天穹,时而昼亮,时而昏暗,像是天神在巡视人间。
“轰隆隆——!”
一声闷雷翻滚作响。如同一条巨龙喘着粗气,在天空盘旋!
“咔嚓!!!”
巨大的闪光撕裂了黑暗,从茫茫的空间深处推涌过来,好似山崩地裂!恐怖的雷霆宛如天罚,从天而降,落入人间!
无数孩子闻声惊醒,心悸无比。
凌羽也不例外。
他睁开眼眸,在黑暗中的小屋可以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伸出手来,凌羽试图抓住身边凌仁的衣角,但摸了个空。
就在这时,闪电再次划破天空,驱散了屋内的黑暗。那草皮上,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看到空白的草皮,凌羽的瞳孔紧缩,凌仁......不见了!
这么大的雪,他难道是出去了吗?他是疯了吗,不要命了吗?
凌羽猛的站了起来,向门口张望。除了一片银白,隐隐约约的好像可以看到,许多横七竖八的脚印在门口停留过片刻。随后都顺着小路离开了。
凌仁,被人带走了?!
凌羽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城市的管理者找上了他们,可仔细想来,如果真的是那群家伙,没理由会放过自己!
可如果不是他们,那又会是谁呢?
来不及想那么多,凌羽没有犹豫的冲了出去。
他要找到凌仁。那个不苟言笑,严肃至极的男人。
他教训了凌羽无数次,甚至身上大多数的淤青都出自他手......但那又怎么样?
他是父亲啊!
外面冰天盖地,就连山都冷的颤抖,凌羽第一次知道,原来寒冷是一种痛觉。
当他双脚踏在雪地上时,就已经完全失去了“冷”的感觉,只剩下极致的痛感正顺着肌肤深入骨髓。
凌羽哆嗦着嘴唇,怒骂道:
“凌仁,你这个混蛋!为什么那么认真教我生存的办法,而你自己却每次都不知道珍惜自己的命!”
寒风吹我骨,严霜切我肌!说的应该就是现在吧?
凌羽握紧双拳,就连指甲进入皮肉之中都浑然不觉,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银白的世界点缀了一丝朱红。
看着眼前一片白茫,他又忍不住絮叨起来:
“你的命就不值钱吗?难道你的命就是大风刮来的吗?”
“谁要你对我好了,自作多情的家伙!”
小小身影顶着倾泻而来的狂风暴雪,如大海中的一叶孤帆。眼前的脚印已经被完全覆盖,凌羽完全迷失在了冰天雪地中。
即便如此,他的眼神仍然坚毅,每一步,每一个脚印,都迈的极其坚定!
可随着体温逐渐被冰雪同化,他的喉咙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泪珠与鼻涕,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冰,不到片刻,视线开始模糊起来,眼中的世界忽暗忽明。
突然,凌羽顽强的意志一滞,他用力的伸出手臂,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但却什么都没有碰到。
噗通——
他倒下了。
哪怕是不屈的意志,在这刺骨风雪无穷无尽的磨损中,也已然达到了极限。
“噼啪!!”
雷声滚滚,好似老天在嘲弄违逆命运者的可笑下场。
隐约间,好像听到了一个老者在说话。
“咦?这娃儿好生可怜,这是什么体质?还真是罕见呐!是个不错的好苗子,那就让老夫带你回去吧,也算你我有缘......”
……
我记得——
那天我被一群混混欺负了,他们说我是没妈的孩子,是没人要的小杂种。我气不过就向凌仁告了状。可他没有安慰我……反而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没出息。可再见他时,他连眼睛都肿的看不见路了,这么狼狈也好意思说我没出息!
我记得——
在城中有一阿婆是专门卖手工玩具的,她的摊位上有许多神奇的小玩意儿!会动的小动物,可以旋转的小风车,这些竟然全部是用木头拼接而成的!不过它们太贵了......我甚至还饿着肚子,又怎么能喜欢这种奢侈的物品呢?
后来我清楚的记得,那天并没有找到食物,饥寒交迫困扰着我,使我放弃了思考。消极情绪近乎让我崩溃!可意外的是,茅屋草皮上,居然放着一只小巧的风车!虽然质感非常粗糙和简陋,但却让我非常喜欢!
我知道,那是凌仁做的......在那段时间他的手指多了许多开裂的伤口。
如果我不吃肉包子的话,你会不会一直在我身边啊?
对不起......
我会找到你的,你一定要等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