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鸡毛店（1/1）

“三爷，您认识他？他是什么人？”

穆松筠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现在来不及解释，图爷，您赶快禀报王爷，让圣上以庆丰司的名义给内务府正白旗第五参领达布佐领旗下的所有旗下男丁赏赐牛羊肉，让这些领牛羊肉的旗丁务必全部到场。”

尽管不知道穆松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图善还是点头应允。

穆松筠又对熙臣说道：“熙老爷，如果再让您见到此人，您是否能将此人认出。”

“这有何难，小的做这行当，阅人无数。

“那好，明天我们派马车来这儿接您，带您去庆丰司指认此人。”

图善挠了挠头。

“那我先去惇王府向王爷请示？”

穆松筠拦住图善。

“且慢，咱们得先去玉河馆确定那个高丽人是不是失踪的韩通。”

图善点了点头。

“那我们赶快走吧，三爷。”

这时穆松筠大叫一声。

“哎呦，图爷，不成，我患了心口病了，得吃药才能缓过来。”

图善赶忙关心地问道：“三爷，怎么了您这是，需要什么药，我现在就给您抓。”

“不用吃药，只需奶饽饽、萨其马、奶皮子、槽子糕就可缓解。”

图善发觉自己被骗，苦笑了一声，只得吩咐小二给穆松筠上了蒙古奶茶和各式甜点，让穆松筠吃了个够。

结了帐后，图善和穆松筠便带着熙臣前往玉河馆。金祖淳将使团所有翻译官叫来让熙臣指认，结果无一对上。金祖淳又让使团的书状官柳述画了一幅韩通的画像，熙臣看后一口认定此人为前几日在奶茶铺的高丽人。

“三爷，照此情况来看，那个通事韩通应该和吕东植之死有莫大的关系，咱们只要让熙老爷指认出与韩通会面的人，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咱们兵分两路，我现在就去找额尔敦，让他发动丐帮的人寻找韩通的下落，您现在赶快去惇王府向王爷请示。”

穆松筠与图善分别后，前往拐棒楼附近的鸡毛小店去找额尔敦。

“鸡毛小店”是京城主要供穷人居住的旅店，因其不提供睡觉用的被褥，仅提供鸡毛御寒，所以称之为“鸡毛小店”。“鸡毛小店”主要收取租鸡毛的费用，一晚上大约三文钱，许多破产的旗人和叫花子都居住在此。

有的旗人还调侃住鸡毛小店为卧虎藏龙之地，早晨没有饭吃，晚晌有马骑。“蹲小店”也讲究资历，后进的叫花子讨来的饭菜有时会被先进去的人抢走，蹲了两三年的人也变成了有资历的人，可以抢别人讨来的饭菜。

因拐棒楼开业后在朝阳门外聚集了大批旗人，便有山东的民人在这城乡两不管一带建造了几个低矮的土坯房，充作“鸡毛小店”。此时已是寒冬，小店也成为了叫花子的“冬宫”。

进了小店后，穆松筠就看到额尔敦坐在地上与几个乞丐在“斗索胡”，地上摆放着酒食。这是京城附近乞丐最喜爱的一种纸纸牌游戏，店小二一般会提供纸牌，赢钱的一方会给提供纸牌的店小二打赏，称之为“抽头”。

穆松筠估摸着这些乞丐之中应该有哪位是八旗贵胄。他们为了不受大府宅门的约束自愿住在鸡毛小店的。地上的吃喝用度可能是他们府上府上派人来送，供其挥霍。一同住店的伙伴或者店小二有时会充当这些人的仆人，受其驱使，为其奔走，以图跟他一起享用酒食。等到这些八旗贵胄钱财散尽，他们又会为他人奔走驱使。

穆松筠走近了额尔敦，额尔敦打眼一瞧，说了声“老三”，算是给穆松筠打了声招呼，便又玩起了纸牌。

穆松筠蹲下身对额尔敦说道：“大哥，那个高丽通事的事儿，还请您多费心。”

额尔敦又抬眼看了一眼穆松筠。

“怎么着，人走丢了。”

穆松筠点了点头说道：“是呀，已经失踪很久了。”

“好，我留意着。”

说着便低下头继续打牌。

穆松筠自觉无趣，说道：“那好，我不打搅您了。”

离开了鸡毛小店，穆松筠想着时间还早，便又去了拐棒楼。进了茶馆后他听到石玉昆仍旧在拐棒楼说书，依旧声音宏亮，吐字清晰，穆松筠暗自佩服，心想这说书人真是好体力。

穆松筠进了包间，点了壶茶，叫了一碟糕点，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这时董六走了进来。

“三爷，石老板说他对您仰慕已久，想认识您一下，不知道您是否赏脸........”

穆松筠大喜过望。

“这敢情好，石老板这么大角儿，非得认识一下不可。快，给我再上一壶好茶，上两碟点心。”

穆松筠早就听说石玉昆近年来以其自编自演《龙图公案》闻名京师，说唱技艺之高超，倾动一时。京中有人曾题诗一首，夸赞石玉昆所说之包公案：高抬身价本超群，压倒江湖无业民。惊动公卿夸绝调，流传市井效眉颦。编来宋代包公案，成就当时石玉昆。是谁拜赠先生号？直比谈经绛帐人。

当年董六曾邀石玉昆曾于此地说书，场地虽破旧不堪，然门庭若市，座无虚席，多人出入如蜂拥，到棚内遍观茶座能过千人。

不仅如此，石玉昆的说唱技艺也引人入胜。京中曾有人写道：他款定三弦如施号令，满堂中万籁俱寂，鸦雀无闻。但显他指法玲珑嗓音嘹亮，形容潇洒字句清新。令诸公一字一夸一句一赞，合心同悦众口同音，恨不能进身承受先生宠，意欣欣替他得意自己也提神。

也有人说石玉昆傲视王侯，不慕名利，性孤僻，游市肆间，王公招之不至。大笠飘飘野鹤群，为底朱门无履迹。然而石玉昆也并非不食人间烟火。前几年他一直为礼王府、郑王府的座上宾，每逢初一、十五就会为王府的家眷们单独说书。

穆松筠等了片刻，董六就把石玉昆领进了他的包间。石玉昆三十多岁，身材不高，穿着长袍马褂，弓眉剑目，有大将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