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顺天府（1/1）

彼得罗夫在大堂上用鄂罗斯语回答，理藩院的通事在一旁翻译。

彼得罗夫低着头，不敢直视堂上的几个人.

“高丽使节之死应当是服用我提供的颠茄过量导致的。”(鄂罗斯语)

“这颠茄到底是何种药物，为何你要托高丽人帮你贩卖？”

“这颠茄是我从欧罗巴带来的一种化妆药物，服用后瞳子会变大，还会变色，使眼睛显得更加迷人，因此在莫斯科和欧罗巴的宫廷中十分流行，许多公爵夫人都非常喜爱使用。”(鄂罗斯语)

穆松筠与图善对望一眼，心想：怪不得吕东植眼睛会突然变成蓝色。接着穆松筠问道：“那颠茄为何会致人死亡？”

彼得罗夫声音越发颤抖。

“这颠茄虽然食用之后能够使人瞳子放大，眼睛变色，但服用过量就会让人浑身抽搐，不久就会毒发身亡。”(鄂罗斯语)

图善说道：“不对呀，何民泰招认的时候说这药物是用来缓解病痛的呀，你是不是有所隐瞒？”

彼得罗夫吓得赶紧趴在地上。

“小的不敢，最初我把它从欧洲带来的时候，确实是打算卖给京城的阔太太们。谁知她们对眼睛变色的胭脂水粉并不感兴趣，无人购买，眼见小的就要折本。后来小的无意间发现这颠茄对缓解痢疾、偏正头风、小肠气等气痛病有奇效，故将其名改为极乐丹，在京城的中药铺代为贩卖。”(鄂罗斯语)

图善说道：“既如此，这药物如你所说如此神奇，为何你又要托高丽人替你贩卖？”

“虽然极乐丹对于缓解病痛确有奇效，但由于食用的人一旦长时间服用，就容易成瘾。而在病痛发作时如果无法食用，就会精神萎靡、坐立不安、涕泪交流，不但无法使病痛得到缓解，还会较食用之前更加严重。后来又有几个贵国的郎中因开此药没有把控好用量，致人死亡，并向顺天府尹报了案，最后顺天府府尹张云鹰将此药物查禁，不得在京中贩卖。我知道高丽的药材在京中很受欢迎，就想通过旗下的鄂罗斯人和高丽人在高丽馆开市的时候帮忙贩卖此药。”(鄂罗斯语)

穆松筠长吸一口气，心想此等药物有些类似于魏晋名士所食用的五石散，真是害人不浅。转念一想彼得罗夫既然提及了张云鹰，不妨将他叫来对质，便对一旁的图善耳语道：“要不要派人将顺天府尹张大人请来。”

图善点头称是，便叫人去顺天府衙请张云鹰。

顺天府尹秩正三品，高于一般知府，且可绕过直隶总督，直接承接刑案，因此在旗民中也有“小刑部”之称。

自高宗以来，顺天府就下辖五州十九县，时人称为顺天府二十四州县。唐人以朱雀大街将长安城分为长安与万年两县。旗人便仿唐制，以京城正阳门外的鼓楼为界，以东划为大兴县，以西划为宛平县。大兴县衙位于安定门内教兴坊大兴胡同，属镶黄旗。宛平县衙则位于地安门西大街东官房。尽管名义上顺天府归直隶总督管辖，皇城内的大兴与宛平两县则是例外，可见朝廷对于京师皇城的重视。

鉴于张云鹰乃朝廷三品大员，图善等人不敢怠慢，特意嘱咐慎刑司的属员派上等马车接送，等人到衙门口后先引至偏厅休息，图善再亲自迎接。

趁着请张云鹰的间隙，富俊对穆松筠耳语道：“这顺天府尹张云鹰本直隶隆平人，在顺天府任职本应回避本籍，然京师乃首善之区，必要用重典加以治理，而张云鹰为官刚正不阿，蔑视权贵，曾在河南府任上治河有方，打击地方豪强，受到朝廷的重视，便被调任顺天府府尹。”

穆松筠听后不住点头。

图善暗想看来这高丽使节暴毙案差不多可以告破了，应是这韩通用极乐丹给吕东植下毒，导致他毒发而亡，所以死前韩通眼珠变成了蓝色，浑身抽搐而亡，至于这韩通因何下毒，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吕东植毒死，只要将其逮捕归案，此案定然就告破了。

于是穆松筠对彼得罗夫说道：“彼得罗夫，你可知这韩通为何突然要向你们购得极乐丹，他又是如何给吕东植下毒的？”

彼得罗夫摇了摇头。

“小的只管卖药，其余一概不知，后听何民泰说宫中死了人，死状同食用过量茄夹症状相同，小的才害怕，便向使团请了假，打算连夜返回鄂罗斯，谁知道刚跑到盛京就被内务府的老爷们逮了个正着。”(鄂罗斯语)

穆松筠与图善二人对望了一眼，觉得彼得罗夫说的应该是实情，便决定先退堂，将彼得罗夫收押，等顺天府尹张云鹰来后再做定夺。

正当图善决意退堂时，下面忽然有人报，说顺天府尹张云鹰已经在大堂外等候。图善心想这顺天府衙署位于鼓楼一带，从鼓楼到慎刑司距离可是不近，莫非这张云鹰能未卜先知不成。

由于张云鹰人已经在大堂外，图善来不及多想，便亲自出大堂迎接。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黑脸大汉，膀大腰圆，个子不高，身着补服，眼睛炯炯有神。图善暗想这必是张云鹰了。于是上前拱手抱拳。

“下官图善，见过张大人。”

张云鹰赶忙还礼。

“图大人您是王爷面前的红人，不必谦称。我已调任督察院左都御史，刚从刑部得知鄂罗斯人彼得罗夫已被你们缉拿归案，因我前一阵曾审问过他，料想能已旁听的名义来此助你们一臂之力，不知道我来的是不是时候？”

图善大喜过望，心想这刑部和督察院都派人来旁听，这三司会审就差大理寺了。

“张大人您真是及时雨，我刚派人去顺天府衙请您过来，没想到您就来了，我在此代表王爷谢过您了，咱们大堂里请吧。”

说着，图善便把张云鹰引到了大堂。张云鹰一眼就认出了富俊，冲着富俊作揖道：“下官张云鹰，见过富中堂。”

富俊欠了欠身，挥手示意张云鹰免礼。

“张大人不必客气，老朽代刑部来这里旁听，张大人请便。”

图善又吩咐人给富俊在大堂上拿了把椅子坐，向张云鹰介绍了穆松筠，穆松筠向张云鹰抱了抱拳，张云鹰又抱拳回礼。

“穆三爷为旗民之中有名的巴克什，早已久仰大名。”

见过众人后，三人又继续审问彼得罗夫。张云鹰向堂下厉声问道：“彼得罗夫，你还认识本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