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金义福（1/1）

穆松筠一听，来了精神。

“那人是谁？”

“内务府的高丽佐领，此人姓金，名义福。”

高丽佐领也被称为朝鲜佐领，是八旗中的高丽人。明末为了躲避战乱和饥荒，许多高丽人越过鸭绿江与图们江迁居到我辽东地区，这部分高丽人在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统一女真各部的过程中被编入八旗，其中一部分在战争中被俘。明末建州女真通过部落统一战争、萨尔浒之战以及两次远征高丽的战争掠夺了大量的高丽人。大清入关后，这些高丽人有的归还给了李氏朝鲜，有的仍留在八旗内。这群被编入八旗的高丽人屡立战功，为八旗入关以及平定各方叛乱贡献甚大。

除了跟随其他八旗部队征战以外，这些高丽佐领也在清与高丽的战争或者交往中充当翻译。清军入关以后，高丽使团来清国，主要由内务府负责接待高丽使团并管理其贡品，因此他们掌握着内务府以皇帝名义赏赐给高丽使团的财物，也帮助高丽使团寻找走私货物的买家，收受了高丽使团不少的贿赂，也因为高丽使团的朝贡之行挣得钵满盆满。

吕东植暴毙后，内务府的属员认为高丽佐领旗下人丁嫌疑最大，这也是为何绵恺要用自己府上的属员查案，而不完全信任内务府的原因。

石玉昆好奇地问道：“这些高丽佐领都是哪个旗的？”

穆松筠道：“他们全部隶属于满洲八旗，其中两个为内务府包衣佐领，六个为外八旗佐领。这六个旗分佐领两个为满洲正黄旗，四个为满洲正红旗。”

“可是三爷，这内务府旗人和外八旗有何区别？”

“旗人分为外八旗与内务府旗人。外八旗为正红、正黄、正蓝、正白、镶红、镶黄、镶蓝、镶白。由于外八旗的闲散旗人不事生产，又无正当营生，靠借贷为生，放不下架子，喜欢穷讲究，生活十分窘迫。因此京中有谚语：话大礼多用钱急，此人必是外八旗。而内务府旗人则掌宫廷采办，油水颇多，许多旗人成了暴发户，京中更有谚语：树小房新画不古，住家必是内务府。”

骆玉璋继续说道：“那时许多高丽佐领旗下人丁喜欢逛天桥，听曲、听书，更有甚者将京城徽班的戏曲艺人招致府上唱戏。我就曾经前往金义福府上表演口技，因此与金义福相识。这金义福原本担任内务府奉宸苑的南苑郎中，但因为入关百年后，高丽佐领已经将朝鲜语已经忘得一干二净，而内务府高丽佐领金家仍将朝鲜语作为家学一代代传了下去，因此每当有高丽使团来访，金义福等人就会充当通事官代表内务府接待。”

穆松筠问道：“那金义福又是如何找的你？”

“那天，金义福到我府上拜访，想请我帮忙。他说自己看上了吏部张大人在鲜鱼口的别院，结果却让石玉昆捷足先登买了去，因此想让我半夜潜入石玉昆府上，用口技模仿女鬼的哭声，好让石玉昆一家不得安宁，最后将宅院出售。像这种偷鸡摸狗之事，起初我并不想答应，奈何金义福一直不停劝说，再加上我无力偿还印子局的帐，在金义福重金的诱惑下，我勉强答应。后金义福告诉我这宅院杂草后有个狗洞，我便每晚于深更半夜之中钻入宅院，躲到后花园的门内，学女鬼的哭声。”

由于骆玉璋的口技技艺超群，能够模仿声音的远近，使得石玉昆府上的人根本分辨不清声音的方位，引得石府的人一度真以为是宅院之中有女鬼，不敢前往后花园中观瞧。

穆松筠听了骆玉璋的故事，隐隐觉得这其中太过蹊跷。虽然鲜鱼口这套宅院位置不错，但也不至于令人作出如此举动，更何况此事牵扯到内务府的高丽佐领。

穆松筠对骆玉璋说道：“骆老板，刚才你说的话句句属实？”

“三爷，我已落到这般田地了，哪还敢再说假话？我对不起石老爷，我愿意任凭石老爷处置。”

穆松筠突然想到了什么。

“骆老板，您平日和金义福如何联系？他会跟您一起钻狗洞吗？”

骆玉璋摇了摇头，满脸惭愧。

“金义福帮我还了印子局的帐之后，每天入夜前，金义福都会来我家一次，吩咐我当天夜里记得去钻狗洞扮鬼。”

穆松筠沉吟半晌，对石玉昆说道：“石老爷，骆老板要是没有撒谎的话，此事非同小可，您这宅院之中可能藏着什么大秘密。不过这金义福乃内务府旗人，宛平和大兴县令乃至顺天府府尹都无权过问，明日我通知内务府慎刑司将他捉拿归案，一定要将此事彻底查明。”

穆松筠又对骆玉璋说道：“石老爷宅心仁厚，不跟您一般见识，但您明天要跟我去慎刑司，指认金义福，您可愿意？”

骆玉璋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

次日清晨，穆松筠和石玉昆、骆玉璋坐马车来到了西华门附近的慎刑司。

穆松筠下了马车，望着慎刑司门前两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不禁叹了口气。

进了慎刑司的大门，穆松筠吩咐看门的内务府包衣通报一下觉明阿，说有要事禀报。此时觉明阿正为找寻不到韩通而焦头烂额，听到有人禀告穆松筠前来，以为是穆松筠有了重大线索，赶忙亲自出门迎接。

觉明阿看到石玉昆也来了，不禁有些诧异，立刻拱手道：“这不是石玉昆石老爷吗，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这位老爷，您认识我？”

“那是自然，石老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您的《精忠传》和《包公案》鄙人是百听不厌。”

穆松筠对石玉昆道：“这位是内务府慎刑司的觉明阿大人，昨儿晚上的事儿只有他能给咱们做主。”

觉明阿听了一愣。

“怎么个意思，石老爷，有谁欺负您了？”

穆松筠把觉明阿拉到一旁，小声耳语道：“奉宸苑的高丽佐领金义福接连派人半夜偷偷潜入石老爷府上扮女鬼，说是看上了石老爷的宅院，想将石老爷一家逼走，我看这事儿不那么简单。”

觉明阿听后一头雾水，心想这都哪儿跟哪儿呀，这种稀奇古怪之事自己还是头回听说。但看穆松筠信誓旦旦的样子，只得决定先将金义福押至慎刑司，再行审问。但令觉明阿没想到的是，这一审却审出来一个惊天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