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肉脯徐（1/1）

二荤铺为京中的小酒馆，规模和饭庄无法相比。所谓“二荤”说法不一。有认为猪肉、羊肉合为二荤，有认为肉和下水共称二荤，有认为店家售卖的是一荤，主顾带来的肉食由店家做成的“炒来菜”又算一荤，不过京中旗民大多认可的是肉和下水共称。

二荤铺中的素菜也极有特色，比如麻豆腐，焦溜硌炸，辣白菜，烧茄子等。

即便是无奇的小菜，二荤铺也能变着花样做出不一般的味道。光是炒菜，就有爆炒、抓炒之分；炸有软炸、干炸之别；熘有焦熘、糟熘、滑熘各类。

一般的二荤铺没有菜牌子，菜名都是伙计在客人面前口头报。因常常是熟人主顾，用不着客人说，伙计已经替你想好了。

二荤铺子最喜爱给客人推荐鸡蛋汤，其中也隐着生意经。俗话说“厨子忙，鸡蛋汤”，店伙热情推荐鸡蛋汤是为了减少后厨的麻烦。京中二荤铺伙计口头算账功夫的熟练、快当，那真是久著声誉，有口皆碑。

京中二荤铺里的名馆有西长安街的龙海轩、阜成门外虾米居、西四牌楼南路东的龙泉居。煤市街百景楼之软炸腰花、炸肝肠也是京中十分著名的佳肴，扒肘条等菜都十分拿手。因为生意好，改名为“龙海楼”，想升为饭庄子，与“八大春”等饭庄争一日之雄。

穆松筠挑的这家朝阳门外的肉脯徐二荤馆与拐棒楼关系密切，拐棒楼许多吃食都是这家二荤铺提供的，老板也是山东人。肉脯徐的烂肉面脍炙人口，依借运河粮帮的口碑，声名直达江南。早先这馆子只有烂肉面，后来因生意太好，主顾太多，才又添了别的肉菜。

这间二荤铺地方不大，一两间门面，灶头就在门口，而座位倒在里面，人也不多，两个掌灶的大师傅，两个跑堂的伙计，两个打下手切菜，一个洗碗的小力笨。

京中二荤铺的价格都较为低廉，肉脯徐也不例外。像有十几块肉的“坛子肉”也就五十文钱，素菜经常是三十文钱。一般二荤馆子的菜色不过是熘丸子、炸丸子、炒肉片、软熘肉片、炒腰花、炒肝尖、爆三样等低档肉菜。像肉脯徐这样的铺子有熏鱼和炸虾是极为少见的。考虑到土登扎布为喀尔喀人，最喜肉食，所以穆松筠才请两人到二荤铺吃饭。

进了肉脯徐，跑堂十分殷勤地招呼着穆松筠。

“三爷您来啦，这边请！您吃点什么？来个熘肝尖，炒个肚块儿，高汤甩果（蛋黄散的鸡蛋汤）还是高汤卧果儿（蛋黄不散的鸡蛋汤）？再来个酸辣汤？木须汤？要么给您再加两根豌豆苗，就着三小碗烂肉面，您甭说，我都知道，要不怎么叫老主顾呢？”

等穆松筠点了三四个菜，跑堂的又说道：“得了，还马前（提前点，快点）点，吃完您就走，误不了您的事儿！”

等菜上齐了，穆松筠才想起与二人见面的目的。

“土大人，年后这几天您一直和朋大人在一起吗？”

土登扎布点了点头。

“对呀，我和赛大人我们见天儿在一起呀？”

“那您二位最后见到朋大人是什么时候呀。”

土登扎布回想了一下，说道：“他死前一天我们还在一起呢。”

穆松筠一听来了精神。

“那他死前一天你们都去哪儿了。”

“就上午去天桥听书，下午逛了逛琉璃厂，晚上就回去了。”

穆松筠又问道：“那几天您有没有发现朋大人有什么异常之处。”

土登扎布摇了摇头。

“异常之处没发现，我就发现年后那几天他精神头儿越来越好了。”

土登扎布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好像有一处挺反常的。”

穆松筠一听便来了兴致。

“哪里反常？”

土登扎布回忆道：“他之前跟我说他不想娶在京的格格回他们旗，可是年后那阵儿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天盼着赶紧完婚回去。”

“哦？”

穆松筠也察觉出了一丝异常。

穆松筠暗想从上次跟他们谈朝廷与喀尔喀各部联姻的事儿来看，蒙古各部的台吉对此都不甚积极，甚至十分反感，不仅花费颇大，也甚少为他们生儿育女，可过完年这朋楚多尔济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难道他此前和乌林珠格格有过接触，改变了想法不成？不过按大清的礼法，这婚前男女两方不大可能有接触呀，绵恺应该不会允许俩人见面吧。

赛尚阿看穆松筠若有所思的样子，道：“三爷，您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

“二位，我总觉得这朋大人死的不明不白，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猫腻，不管是给王爷交差，还是为逝者讨回一个公道，我都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赛尚阿顿时面露难色道：“也备不住真的是他一时喝多了，不小心掉井里了。”

穆松筠摇了摇头。

“若果真如此，王爷就不会调我来惇王府彻查此事，这至少表示身为王府的主人他也不大相信这是个意外。”

二人心想这穆松筠不愧为旗人中的巴克什，真是心思缜密。

这时穆松筠突然想起了什么。

“土大人，这朋大人平日里酒量如何，是否嗜酒如命。”

土登扎布回忆道：“这朋大人平日里确实十分喜爱饮酒，无论是草原的马奶酒，还是你们关外的烧酒，亦或是是汉地的水酒，这朋大人都爱喝，至于这酒量嘛，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那他平日里是喜欢自酌，还是喜欢和你们一起？”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不过他虽然喜欢饮酒，倒也没因为饮酒误过事。”

土登扎布说完了话，穆松筠陷入了沉思之中。

吃过了饭，穆松筠与二人就此别过。第二日，穆松筠正式入值惇王府。

在惇王府当差的第一天，图善便准备带穆松筠逛逛惇王府，熟悉一下王府内的情形。想到可能要帮助乌林珠逃离此地，穆松筠便欣然接受。

在逛完惇王府之后，穆松筠对这座王府才有了大致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