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落魄妇（1/1）

这几日穆松筠一边在涵德园当差，一边等着消息。现如今正临近会试，山左会馆和寿明的府上都派人来传信儿，这曹州府并无一个叫林远图的员外，穆松筠更加确信这个妇人有问题。

今日都隆阿抽出空儿来，要请穆松筠和高焯到布衣坊吃焖炉烤鸭，两个人推辞不过，便也同意了。

三人来在了布衣坊，因这几日是临近会试的日子，店里客人不多，三个人点了烤鸭后，便邀请孙子久一起坐下陪他们喝一杯。

自打两人相认后，穆松筠便经常带朋友到孙子久的店里吃饭，因此两人平日里关系极好。

孙子久坐下后，穆松筠给他倒了杯酒，孙子久一饮而尽。

高焯道：“孙老爷，您这鸭子怎么就这么好吃，真是香甜可口，您这里边有什么诀窍吗？”

孙子久笑道：“这做鸭子的秘方我不便透露，不过这鸭子怎么来的，我倒是可以跟您说道说道。”

这时穆松筠也来了兴趣。

“那请您给讲讲吧。”

“这焖炉烤鸭原是南京的吃法，燕王定都燕京之后，就老想着这口鸭子，于是这南京的鸭子倒成为了京师的贡鸭，由南京起送。我想问问各位，您可知这鸭子送来的时候是死是活，是如何送过来的？”

穆松筠道：“应该是走运河送来的活鸭子吧。”

“不错。不过走运河是走运河，它们可不是坐船而来，而是顺着运河游过来。”

高焯道：“这有点儿意思这个。”

孙子久笑道：“这送鸭子的人，一人管两只船，让这鸭子跟着船游，这叫放鸭。这鸭子一路上吃运粮船舶上的粮食，因此肉嫩皮酥。”

三人瞬时恍然大悟。

“最难的是，这鸭子半道要下蛋，若这鸭子下的蛋下到了水里，这鸭蛋可就糟践了。因这放鸭有不成文的规矩，鸭子中途下的蛋都归放鸭子人所有，成为了他额外的进项，所以这放鸭子的人便有一绝技，哪一只鸭子要下蛋，这放鸭的人都能辨认得出。而且收鸭子的人只管鸭子数量，并不管这鸭子大小，因此许多放鸭的人会偷偷用大鸭子换小鸭子，以此牟利。”

都隆阿道：“如此说来这放鸭之人放一趟鸭子岂不是所赚颇多。”

“确实如此，不过这放鸭之人既要会撑船，又要懂放鸭子，所以能吃这碗饭的人并不多。”

这时店里又来了客人，孙子久只得前去招呼。

此时穆松筠这桌鸭子也上来了，三人也开始动筷子。

高焯道：“都公子，最近我听人说你总往宛平县衙跑，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了？”

“嘿，谁他妈这么孙子，嘴这么快。”

高焯一听，有些不悦。

“怎么茬儿呀，啥事儿报官不跟我们说？”

都隆阿叹了口气。

“不怪别人，就怪我，什么倒霉事儿都能让我碰着，我都嫌丢人我。”

穆松筠一听就觉得不对。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都隆阿道：“前两天我们家那口子在门口打水，碰到一个落魄妇人，说是曹州府林远图员外的小妾，因被正妻所不容，所以从府上逃离出来，今日流落京城，没有落脚之处，想借宿几宿。我那浑家心一软，便答应了。”

穆松筠内心一惊，声音也开始颤抖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都隆阿便又说了一遍。

“然，然后呢？”

都隆阿看出来穆松筠脸色有些不对。

“您认识这娘们儿呀？”

穆松筠突然抓住了都隆阿的手，说道：“这妇人现在何处？”

都隆阿一愣，穆松筠才发现自己失态，将手收了回去。

“那天晚上我夫人娘家有事儿，就回去了，我呢，刚喝了点儿酒。您也知道这男人吧，有时候喝点儿酒就容易是吧，于是当晚我就冲到了这妇人的房间。这娘们儿见了我之后十分慌张，把我推到在地。我能吃那亏吗，就把她摁到了炕沿上，您猜怎么着？我摸到这妇人不但无胸，裆部还有那话儿，把我吓够呛，赶忙就报到了宛平县的县衙。”

都隆阿一席话将穆松筠和高焯惊得说不出话来。

穆松筠暗想这阿里木果然所言非虚，真如他所说是女扮男装，幸亏他夫人当晚不在家，不然遭殃的不定是谁。

穆松筠道；“这宛平县城的县太爷可否审问此人。”

都隆阿道：“审倒是审了，只是没审出来什么，这男的自称是山东来的举子进京赶考，平日里住在山左会馆。他说他自小就喜爱女儿装扮，并无违法乱纪之事。这知县翻遍了大清律例，除了读书人有伤风化外，也无法给他定罪，也就权且收押了。”

穆松筠笑道：“都隆阿，这次你干的漂亮。”

“怎么茬儿呀，三爷，您挖苦我。”

“现在来不及解释，高公子，我现在要去一趟山左会馆，坐实案情，您是否跟我同去。”

穆松筠说完高焯便起身了。

“唉，两位，这饭还没吃完怎么就要走？”

穆松筠笑道：“今天这顿饭先记下，等事情了结后我和高公子再犒劳你。”

说罢二人便雇车直奔山左会馆。

到了会馆，穆松筠与高焯二人说明了来意，范长禹也是震惊不已。三人一商量，决心先叫上毛泊谦，一同去宛平县衙的狱中一探究竟。

范长禹先让传杰准备好马车，带上穆松筠和高焯一起前往前门一带毛泊谦府上。

到了毛府三人说明来意，毛泊谦赶忙随三人一起上了马车，三人一同前往宛平县县衙。

马车上，几人就此事商谈起来。

毛泊谦咬牙切齿地说道：“照这个花匠所言，我们都被这妇人骗了，他原本是个男儿身，却有能耐装扮成妇人，掩人耳目，所以小女冰清玉洁之躯定是被这厮奸污的，是也不是？”

穆松筠道：“毛大人您先消消气，这些都只是我们的推测而已，尚无确凿证据，不过从这妇人的言谈举止来看，确有极大的可能。”

穆松筠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中已认定阿里木所言，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审竟审出了一个惊天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