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玫瑰利刃（8）（1/1）
得到如上结论的宋笙突然觉得如鲠在喉，嘴里原本喷香的奶油汤都失去了味道。
她能体会到女主的痛苦，这句并不算什么假话。
宋笙闭上眼睛，那些幻梦一样的记忆仍然在脑海中盘旋。
如果是梦的话，那它一定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噩梦。
可它不是。
那是一个女孩无数次经历过的悲惨的一生。
系统其实在第一时间就清除了她的情感积累，避免这份情感对她造成负累，可每当宋笙回想起来，还是觉得痛苦。
仿佛沉浸在一片平静的湖，湖下是无数只拽向她的手，有东西缠绕上她的脖颈，捂住她的嘴唇和眼睛。
她在一片死寂和黑暗中沉溺下去。
“宿主，不要再想了！！”
系统的声音猛的在她耳边炸开，将宋笙的理智从那片沉寂的湖里拉了回来。
如同溺水的人终于得以浮出水面一般，宋笙张大嘴贪婪的渴求着空气，喉咙里发出破风箱机般的声音。
没有再听到系统的声音，宋笙无助的捂住脑袋，突然打了个寒战。
胳膊不经意间扫过桌面，将瓷白的碗扫落地面。
“啪嗒”
清脆的声响猛的在耳边炸裂开来，碗里没喝完的奶油汤在原木地板上流了一地。
原本瓷白的大碗则是变得四分五裂，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
宋笙终于算是从噩梦一般的记忆里稍微清醒过来，脑子却还是空空的，有些无措的看向满目狼藉的地面。
好像…犯错了，
姐姐会生气的。
像是回到某种记忆中似的，她有些慌张的蹲下身来，稚嫩的小手径直伸向地上散落着的有些尖锐的瓷片。
要在…姐姐出来前打扫干净。
宋笙有些模模糊糊的想。
还没等她碰到，就听见少女平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别动”
接着她便被人从身后握住了那只欲伸向瓷片的手。
“你没事吧”
少女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些波动，她在身后，宋笙看不到少女的表情，只能听出少女声音的不同。
她此时受着某种情绪的影响，只觉得是自己犯的错受到了责问。
有些不安的搅动着手指，低着头，任凭对方将她放在远离桌子的床上。
“对不起，姐姐”
“我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
她一句句的说着对不起，一向欢脱的声音中隐约带了点哭腔。
伊莱尔难得皱了皱眉，眸光暗了下来。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宋笙的内心已然被愧疚和恐惧淹没。
她不该把碗打碎的，姐姐一定觉得她笨手笨脚，一定…
会把她丢掉的。
“不要丢下我”
面前的小家伙再次说了这句话，但那只小手却没有再落到她的衣服上，只是纠缠着，暴露出女孩内心的不安及无措。
她在害怕。
“…”
“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想问你有没有因为此而受伤”
低下的小脸被温柔的抬起，泪珠被人用帕子轻柔的拭去。
她第一次听见伊莱尔用那样温柔的语气对她说话。
“这也并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
“明白吗”
伊莱尔此时半蹲下来，那双湖蓝的双眸那样温柔的看向她。
“抱歉，我不该让你自己吃饭的”
“你还那样小”
“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你愿意原谅我吗”
她轻轻的问她，像是被那样的眸光蛊惑了一般，宋笙茫然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立刻疯狂摇头。
“是我的错，跟姐姐没关系”
下一秒便被人轻轻的揉了揉柔软的发顶，这次少女的手没有再移开，有浅淡的温暖从少女的手心传来。
一路落在宋笙的心中。
接着少女恬淡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响起。
她说。
“你是个很好的孩子”
“只是有些时候，不要让别人的情感成为你的负累”
“你要更自由些”
“宋笙”
这是宋笙第一次听见伊莱尔叫她的名字。
那样的轻，却又那样的温柔。
她希望她更自由。
可是她呢，她自己呢
一个久陷囹圄的人，却希望别人能够自由。
明明，是那样温柔的人啊。
命运好像从来就不曾公平。
泪水不知不觉就盈满了眼眶，她再也忍不住，朝此刻欲给她擦眼泪的伊莱尔扑了过去。
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拥抱她，企图用自己的身体传递给那具从来冷清的身体一些温度。
“姐姐”
她喊了出来，泪水糊了满脸，就那样浸湿了少女肩头的衣物。
“你一定要幸福”
“比别人要再幸福一点”
宋笙的声音并不算大，哭腔带的有些黏黏糊糊。
但对于此时两人的距离来说，足够两人听清。
被突然抱了个满怀的伊莱尔双手落在身侧，难得有些茫然。
这种拥抱对于她来说，有些过于陌生，一时间双手不知道该落在哪里。
直到听到女孩带着哭腔的轻语。
“幸福…吗”
伊莱尔那张素来平静的脸上难得显露出几分苦笑与讥讽。
这种东西向来与她无缘。
可原本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抬起，落在了女孩因为哭泣而不断颤抖着的脊背。
像遥远的记忆里，母亲对自己做过的那样。
再轻柔不过的拍了拍。
她总觉得，这个孩子，应该得到更多人的爱。
……
过了良久，宋笙的情绪才算平静下来。
脑子也算从刚才的迷糊状态彻底冷静了下来。
被喂着喝完了一杯牛乳，抱着去洗漱完后，然后又被塞进被子里的宋笙：……
陷入了深深的自省。
完蛋，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
宋笙有些抓狂的揉了把自己的头发，简直想把刚才的自己给打死。
作为一个成熟的成年人，是怎么能因为一个盘子哭成那样的，等以后恢复成人形态，她要怎么面对她亲爱的女主大人。
能不能把两个人的记忆都删除啊。
宋笙羞愧的捂住脸，此刻已经它已经涨的通红。
发疯了一会后，宋笙才从刚才的社会性死亡中冷静下来。
刚才的状态明显不对劲，而且从她遇到女主开始，自己的情绪就一直怪怪的。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女主时，她总是会回想起自己在原世界中孤儿院的那段时光。
“一一”
刚才好像听到了这小家伙的声音，它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在”
系统慢吞吞的应了一声。
没等宋笙询问，系统便径直开了口。
“刚才的情况是因为情感没有清理干净，导致有些负面情绪残留”
“积累多了，刚才就爆发出来了，现在已经清理干净”
“是我的失误，对不起”
系统难得语气诚恳的道了歉，整只统都有些蔫蔫的。
宋笙听着都觉得有些不忍心，连忙开了口。
“没关系的，现在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她温柔哄道。
系统情绪有些低落，道了声晚安，就匆匆下线了。
宋笙有心再宽慰一下，但是这一晚上情绪的剧烈变动，整个人都有些脱力。
被包裹在云朵般蓬松的被子里，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意模糊前，宋笙挣扎着向伊莱尔的方向看了一眼。
房间里的灯已经灭了，只余下一盏橘黄色的算不上明亮刺眼的壁灯。
半梦半醒间，她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立于窗前，黑暗笼罩了她的全身，于是那道身影渐渐的融于黑暗中去。
消失不见。
伊莱尔……
宋笙挣扎着喊了一声，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最终没能抵挡住汹涌而来的睡意，她沉沉睡去。
那盏灯静静亮着，将黑夜灼烧出一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