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玫瑰利刃（ 27）（1/1）

今日天晴，无云。

宋笙便和伊莱尔一起出了门，准备去这里附近的集市上逛逛。

集市上人来人往，小摊上贩的大多是兽皮兽骨，晶石钻矿，也有少数摊子上卖着治病的药剂和攻击性的咒文。

有点像修仙世界里的丹药和符咒。

宋笙目不转睛的看着被人群拥挤在中间的卖药剂的摊贩，暗自思忖道。

街道上多的是武器铺，有为普通人而开设的，更多的则是专门为咒灵师和剑师打造武器。

一锤一锤落下，便有赤红的火花四溅，银白的剑光隐约闪烁。

“有意思”

宋笙这边看看，那边看看，过足了凑热闹的瘾。

伊莱尔始终在她身后一步跟随。

街道并不算宽阔，人来人往，倒显得有些拥挤。

伊莱尔便扯着宋笙的衣袖，生怕这只小猫一转眼便不见身影。

尽管有伊莱尔伸手护着，却还是免不了被挤的东歪西倒。

人群拥挤间，一个小女孩似乎在不经意间直直撞向宋笙胸口的方向，速度极快的，脏兮兮的小手向衣服口袋里探去。

只不过行动还未成功，撞向宋笙的行动轨迹便被一只素白的手硬生生逼停，伸向口袋处的那只手也被一只光滑柔软的手攥住。

明明力道不大，却给人一种难以拒绝的感觉。

蓬乱着头发的女孩心下一慌，死命的挣扎着，那两只手却像是钳子一般，将她夹的紧紧实实。

她绝望的抬头去看，直直对上两双眼，一双含笑，一双凌冽。

不知道为什么，小女孩无声的打了个寒颤。

“说吧，小妹妹，为什么要偷我们的东西”

将意欲偷东西的小家伙带到一处无人的空地上后，宋笙微微弯腰，尝试与从刚才开始就低着头不语的小女孩沟通。

她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模样，身高不过刚到宋笙胸口下方一点，瘦弱的厉害，刚及肩膀的头发乱糟糟的，堆在头上。

身上的衣服洗的近乎发白，多的是补丁。

她此刻死死的低着头，无论宋笙说什么也不愿意抬起头来。

“你要是一直不说话，我们就一直在这里守着你，直到你说话为止”

没有办法，宋笙只得小小恐吓道，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

她倒不是真的为这件事生气，只是这么小的孩子做这种事情，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她想要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果不其然，宋笙几乎话音刚落，小女孩便抬起头来，五官生的清秀，黝黑的瞳仁里盈着一层泪光。

“对不起姐姐，我也不想拿你们的钱的”

“我得快点买药回家，妈妈还在家里等我呢”

她扁着嘴，似乎想要努力的压抑住眼中的泪意，但眼泪还是大颗大颗的从眼眶中涌出。

小手往脸上抹去，慌乱的想要擦去这一连串的泪珠。

宋笙没想到小家伙能哭成这个样子，一时间有些慌乱，手上下晃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落到哪里作好。

身后递过来一张洁白的纸帕，宋笙如获救星般接过来，轻柔去擦小女孩脸上滚下的泪珠。

“妈妈生病了吗”

宋笙轻声问道，把声音放到最柔，生怕再次吓到小女孩。

“嗯，病的快要死了”

感受到了面前大姐姐的语言中的善意，小女孩的情绪也平复了些，抽了抽鼻子，哑着声音回答道。

也没有再像刚才那样沉默着不说话，小女孩磕磕绊绊的回答了宋笙刚才问的第一个问题。

“对不起姐姐，妈妈生了病，需要喝药，可是家里没有钱，妈妈的病太重了”

“邻居大妈说，她马上就要死掉了”

小女孩说着，泪水又要落下来，却被她用手指抹去。

泪水冲刷过的眸子晶亮，满是坚定。

“我再试试去给妈妈找大叔说的那种药”

宋笙这才注意到小女孩的手上满是泥土，满是混着血丝的擦伤，几乎没一块好皮。

“这是挖药留下的伤吗”

沉默了一瞬，宋笙轻轻问道。

“嗯，家里没有铲子，就只能用手挖”

“只不过我怎么也找不到大叔说的那种药”

小女孩垂着眼睫，满脸的自责与低落。

宋笙胸口闷闷的，与身侧的伊莱尔对视了一眼，金发蓝眸的高挑少女点了点头，温柔的注视着她。

“做你想做的事吧”

于是宋笙半弯下腰，让自己的视线与小女孩齐平，双手扶住小女孩瘦弱的双臂，没有什么肉，感觉只是一把骨头。

“我们能治好你妈妈的病，我们跟你一起回家可以吗”

怕小女孩不信，宋笙的双手从瘦弱的肩膀放下，想要去握小女孩的双手。

却被躲开，宋笙疑惑的望过去，只看见小女孩目光闪躲着，脸色羞窘，把小手往身后藏。

见宋笙看过来，她嗫嚅着解释道。

“对不起姐姐，我的手太脏了，会把你的手也弄脏的……”

她太小了，眸子明亮的，懂事的让人心疼。本该是备受宠爱的年纪，如今却要吃这样的苦。

宋笙心下一酸，恍惚间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一点都不脏”

她笑了下，眼神里满是温柔，给了小女孩一个拥抱。

趁着小女孩错愕惊讶，没回过神的时候，宋笙轻柔的牵住小女孩的手。

指尖的肉都翻了出来，找不出一块完好的皮肤，伤口里沾满干燥的沙土。

她大概是挖了很久的草药，实在没有办法，才铤而走险。

宋笙几乎不敢用力，淡绿色的光芒自两人接触的的地方亮起，属于自然治愈的能量缓缓流入小女孩的体内。

不过瞬息，刚才还血肉翻飞的手掌便恢复如初，看不出一丝受伤的痕迹。

小女孩惊诧的翻来覆去的看着自己的手掌，眼中满是狂喜，眨也不眨的看向宋笙和她身后的伊莱尔。

没有任何犹豫的，她立即便跪了下来，瘦小的几乎没有任何肉的膝盖直愣愣的磕上坚硬的沙土地，发出一声轻响。

“这是做什么”

宋笙慌乱的跟着一起蹲了下去，试图将小女孩从地上搀扶起，她却坚持着，眼中满是恳求。

“求姐姐救我妈妈，求你了”

她又要流下泪来，珍珠似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马上就要落下。

宋笙看着她流泪的眼睛，心下酸软，接过身侧伊莱尔递过来的纸帕，塞到女孩的手心里。

“我会的，带我们去你家吧”

…………

曲折的拐了几个小巷，又穿过歪七扭八的建筑物，原本彩色的世界逐渐变得灰暗，越走越深，渐渐地，连植物都很少看见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到了小女孩的家。

这是处不大的地方，却蜷缩着十几户人家，挤在这座城镇中无人知道的一角，脏乱的近乎灰暗的世界。

小女孩的家在最里面，巴掌大似的小房子，歪歪斜斜，仿佛一阵风吹过，就会倒塌。

她叫阿尔兰，在路上的时候宋笙问了她的姓名。

宋笙和伊莱尔的到来似乎与这个世界显得格格不入。

像是灰暗的世界里突然闯入一束外界的光来。

经过其他人门前的时候，有人从屋里抬头看她，是警惕谨慎掺杂着好奇的目光。

感受着隐约窥视的目光，宋笙也没有在意，只是跟着阿尔兰进入了房子。

房子的门破破烂烂，勉强有宋笙高，故而伊莱尔进门时只得微微低头。

房间内空间窄小，没什么家具，不过一张残破的木床，一张桌子，两个板凳。

虽然小，收拾的却是很整洁。

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大约三十多岁，面黄肌瘦，盖着暗灰的棉被，双目紧闭，呼吸很是微弱。

床边坐着一个看样子不过两三岁的小女孩，五官清秀，长的跟阿尔兰很是相似，大抵是她的妹妹。

即使在白天，房间里也很昏暗，没有窗户，只有几缕阳光不知道从哪里渗了进来，微微盈着光。

“这就是我妈妈了”

阿尔兰沉默着将床上女人滑落至胸口处的被子提到肩膀，又将床边的小女孩抱了下来。

“这是我的妹妹爱娅”

宋笙微笑点头，向小姑娘打过招呼后，便释放出神力探查女人周身的情况。

自然之神主掌自然万物，而人族作为自然中的生物，也在掌控之中。

虽不能做到活死人肉白骨，但将人救回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神族真的是很违反规律的一个种族，掌握权柄的能力已经足够可怕，偏偏还有漫长的生命，唯一的不足只能说是繁衍子嗣比较困难。

掌握着这样的绝对力量，无疑会造成世界失衡，神族的灭亡是必然。

如果不是天道的间接干涉，利用诸神的矛盾，使诸神之间相互残杀，恐怕这个位面等不及女主诞生就玩完了。

宋笙想到这里，感慨似的叹了一口气。

她没什么别的意思，倒是把旁边一直盯着她的阿尔兰吓坏了。

“姐姐，妈妈治不好了吗”

她听过太多的叹气声，之前拿出所有的积蓄请医生来看时，他们便是这样叹了一口气，说妈妈已经无药可救。

难道姐姐也不行吗。

回过神来的宋笙看着垂然欲泣的小女孩，连忙摆手解释道。

“可以治好的，姐姐刚才只是想到别的事罢了，抱歉”

说着，便要开始治疗，不过刚刚握上床上女人的手，便感觉到三道灼热的视线。

宋笙：……

被这样盯着，压力有点大。

没等宋笙开口，伊莱尔仿佛洞悉了她的想法似的，带着两个女孩走出了房间。

“不要有压力”

伊莱尔低头踏出房间的门口时，回头对她道。

“嗯”

过分灼热的视线消失后，宋笙也就没了负担。

小女孩的伤口只是外伤，并费不了多大功夫，而女人则大不相同，身体亏空的厉害，心脏更是濒临衰竭。

用现代的话来说，大概就是贫血?营养不良?心脏病。

宋笙小心翼翼的调动着体内的神力，不敢有半点疏忽，让她在女人的体内缓慢游走，最后归于心脏，在心脏处聚拢，给予它能量和生机。

宋笙在忙着的功夫，伊莱尔也没闲着。

门口有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地，打扫的干净，大概是平常两个孩子玩耍的地方。

伊莱尔身上的气质冷冽，只是静静地站着，也带着一股肃杀的不好惹的气息。

出了房门后，阿尔兰便不由自主的与伊莱尔拉开了一段距离，不敢主动说话。

妹妹就缩在姐姐后面，时不时的露出半个脑袋来，伸头看她。

“房子会漏雨吗”

伊莱尔主动打破了沉默，望向屋内的视线收回，扭头看着有些害怕她的两姐妹。

她本就生的高挑，为了和孩子的视线持平，便半跪了下来，纯黑的长裙在半弯的膝盖下叠出层层褶皱。

“漏雨”

阿尔兰点了下头，放在身前的双手不断地绞着。

“哪些地方漏水”，伊莱尔继续问道。

“有阳光的地方都会漏水”

阿尔兰指着屋内投下阳光的几处地方，伊莱尔跟随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有躺着妈妈的木床上方没有阳光投射下来。

她顿了下，没有再说话，只一个轻轻跃步，便飞到了房顶上方。

确定好房顶处的几处漏洞后，伊莱尔掏出布满花纹的深棕色魔杖，不过轻轻挥动，房顶便瞬间完好无损，甚至比原来的还要结实三分。

也不仅是屋顶，连带着整座房子都变得挺拔起来，没了原来那一副风一吹下一秒就要倒塌的架势。

等伊莱尔再下来的时候，便收获了两姐妹晶亮的目光。

天真的，纯洁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目光。

“谢谢姐姐”

阿尔兰走上前来，脸涨的通红，鞠躬向她道谢。

伊莱尔半错开身，避开了那一鞠躬。

没来得及说话，便看见刚才还怯生生躲在姐姐身后的妹妹直直的朝她走了过来，虽然神情仍然有些拘谨，走过来的步伐却没有丝毫犹豫。

“姐姐，给你”

她年纪小，说话的声音嫩嫩的，带着一股奶味。

小小的手中捏着一枝火红的玫瑰，艳丽的与这块灰暗的地方格格不入。

她递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眼睛亮晶晶的，十分珍重的姿态。

“这是我和妹妹养活的唯一一枝花，送给姐姐”

阿尔兰在一旁解释道，不经意的摸了下右手。

“嗯嗯，姐姐，漂亮花花”

妹妹跟着重复道，脸上的羞涩拘谨已然消失，她又上前一小步，将那朵唯一的玫瑰花递到伊莱尔面前。

望向玫瑰花的眼神还带着些不舍，动作却很坚定。

明明是这样泥泞的环境，吃过那么多的苦。

脸上的笑容却灿烂，不染一丝尘埃，与开的耀眼的玫瑰，碰撞成独特的生命的魅力。

伊莱尔一时间有些怔愣，看着那朵从这块灰暗土地上开出的玫瑰出神。

见面前严肃的大姐姐不说话，两姐妹的笑容敛了下，神色也有些无措。

“好漂亮的玫瑰花”

恰逢宋笙从屋内走了出来，一眼便注意到神色有些不对的伊莱尔，便径直走到了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