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法事(1/1)
木屋紧邻水岸,周围是一片荒山老林,氛围很是幽寂,周边的树丛很茂密,遮掩了天上的光线,尽管现在是大白天,依旧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到了木屋前面,我还看见房梁上挂着几个白纸糊成的灯笼,灯笼下面吊着一些动物骨头打磨的装饰物,阴森诡异,让人心里格外的不舒服。
蒋爱国小声说,“有本事的人脾气都怪,古爷不喜欢有人在他的地盘上大声喧哗,这附近方圆十里内没有别的人居住,待会进了屋子可别一惊一乍的,万一惹他不高兴,驱邪的事情就泡汤了。”
我重重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不会发出噪音。
蒋爱国率先走进那栋木屋,朝里面嘀嘀咕咕地小声说了些什么,随后木屋里点起了烛光,有个弓腰驼背的老头缓缓从室内走出来,朝我默默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我却因为激动而打起了摆子,伸出颤抖的手指,指向这个皮肤黝黑、头发蓬乱的老头,喉咙一直在打颤,
“你、你你……”
蒋爱国急忙打开我的手,小声警告道,“你干嘛指人家,多不礼貌啊,不都说了吗,千万别做出得罪法事的举动。”
我没有理会蒋爱国,仍旧直勾勾地看向那老头,半天说不出话。
老头则扬起了一张怪笑的脸,笑容阴邪,操着一口夹生的贵州话,“小子,我说过你们冲撞了山神,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现在应验了吧?”
蒋爱国和老金同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对我道,“怎么,你和古爷认识?”
我啥都没说,满脸苦涩地点头。
太认识了。
回想那天下山的时候,我们因为不熟悉路况,在半路上找了个抓蛇的老头问路,结果那老头态度十分恶劣,还说我们冲撞山神,一定会有报应。
现在报应全都应验了,而我也再次看见了那个抓蛇老头,正是眼前这位脏不拉几、满脸胡须茬的古爷。
他身材精瘦,不修边幅,一头蓬乱的头发几乎盘成了鸟窝形状,乍一看就跟个乞丐似的,从头顶到脚拇指,没有任何一个细节能够满足高人形象,唯独一双眼睛却显得炯炯有神,不经意间流露出刀子还要利的锋芒。
古爷就这么看着我,保持着怪笑的表情,我的脸色则越来越白,感到无比心悸。
对视很久,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颤声说,“大、大爷,你不是在罗富镇抓蛇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这里才是我的家,上次去罗富镇只是为了拜访一个朋友。”
古爷摆摆手,依旧保持着那副怪笑的表情,操着一口很奇怪的嗓音,“你小子能活到现在,还挺让我意外的,那几个同事呢?”
我惨着脸说,“他们、都死了……”
“嗯。”
古爷平静地点头,似乎早有预料,然后伸手示意我过去。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慢慢向他靠近,被古爷带进了木屋。
屋子里面的陈设很简陋,一张桌子,几个泛黄的蒲团,墙壁上面有一个木质柜台,上面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
屋里没有开窗户,光线很昏暗,只有一盏散发着古怪气味的蜡烛,散发着惨淡的微光,让我不至于完全抹黑。
他示意我坐在地上,我不敢反抗,急忙照做。
随后古爷同样把手伸出来,轻轻搭在我额头上面,好像在闭目感应什么。
他的手指粗糙,硬得好似鸡爪,静静摩挲了几下之后,眼里忽然闪出光,瞪大双眼逼视着我,有着严厉的审视味道,
“那东西,居然在你身体里面?”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苦着脸点头。
“呵呵,天意啊,想不到这么好的事情居然会落到你头上。”
古爷表情诡异,喃喃自语,我不懂了,明明是撞邪,他怎么反倒觉得是好事?
还没等我发问,古爷就板起了一张严肃的脸,用命令的语气说,“躺下,把衬衣扣子解开。”
我“嗯”了一声,很顺从地平躺下来,刚解开上衣扣子,古爷就蹲到我面前,眼角眯得好似一把尖刀,动也不动地看向我小腹上的紫青色斑纹和线条。
他的目光很犀利,刺得我头皮发麻,耳边很快传来他啧啧感叹的声音,
“果然是难得一见的招阴体质,想不到它居然跟你这么契合,可惜你小子不懂修法,而这股怨气又太强了,强行挤占你身体,必然会形成反噬,如果不尽快处理,估计你也活不了多久……”
我很费解,实在不明白古爷到底想表达什么,刚要开口,就迎上他充满锐利的视线,
“五个人中,只有你小子能活下来,知道为什么吗?”
我茫然摇头,虽然隐隐猜到什么,却没敢作声。
古爷又说,“很简单,你们冲撞了她,按道理全部都要死,可当她准备找你麻烦的时候,却意外发现你的体质很适合躲藏,于是顺水推舟,钻进了你的身体,想通过你的躯壳,摆脱山神的控制。”
接着他又说,“你会感到头晕目眩,身体出现不适,是因为落花洞女的邪气太强了,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我似懂非懂,很吃力地把头抬起来,问古爷能不能帮我把身体里的东西赶出来?
他摇摇头,“这股执念太深了,她在你身上待了这么久,早就扎下了根,强行驱除的风险很大,没准你会在作法的过程中死掉。”
我脸都苦成了倭瓜,“那我非死不可了?”
“谁说你一定会死?”
古爷却笑了,飞快揪下我的几根头发,然后从草席下面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小刀,把刀扔过来说,“割破中指,弄点血给我。”
我看着这把黑色小刀,上面锈迹斑斑,犹豫着说,“不会破伤风吧?”
“死到临头还这么多废话!”他一脸不耐烦,催促我快点。
我只好颤抖的在手指上割开了一小道口子,可能是割的不深挤了半天也没挤出血来,古爷见状便捏住我的手腕,拿起刀就划拉了下去,狠狠挤了几滴血出来,然后连同我的头发一起拿走,装进了一个古怪的容器里面。
随后他布置了一个简陋的法坛,取出一块红布铺在地上,摆上一个狰狞的铜制雕塑,重新取了一根白色的蜡烛点燃。
蜡烛上的火苗呈现出诡异幽蓝色泽,我脑子又开始晕晕乎乎的,感觉那蜡烛燃烧后散发的味道很古怪,便低吟了一声,
“这什么蜡烛啊,受潮了吧,怎么跟殡仪馆的焚尸炉一个味道?”
古爷怪怪地瞥我一眼,“这是尸蜡。”
我悚然一惊,顾不上脑子里的晕厥感,反问他什么是尸蜡?
古爷怪笑着没有说话,倒是门口的蒋爱国冷幽幽来了一句,“尸蜡就是用死人身上的油脂炼制出来的啦,属于黎巫下咒的辅助阴料。”
什么,用尸体油脂提炼的蜡烛?
我满脸惊恐,没等说话,又看见古爷打开一个包袱。
他从里面取出一个香炉,摆在红布的正中间,香炉下面有几个铜制的托盘,里面的东西让我浑身都不舒服,居然是一些散发着浓郁血腥味的牛羊内脏。
古爷自己也盘腿坐下来,双手合十诵念了一遍经咒,接着便取出一些稻草,飞快扎成一个小人,还将我的头发绑在稻草人上,连同鲜血也滴落在上面。
我完全搞不懂他在做什么,好在蒋爱国知道一些门道,小声解释说,
“稻草人是你的替身,一会儿古爷会做法镇住你体内的邪灵气息,但是他的法咒念力太强了,你的身体承受不住,所以需要利用你的头发和鲜血,制作一个替身小人,替你承受黎巫经咒带来的反噬。”
我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还想说话,古爷已经不耐烦了,冷眼瞥向蒋爱国,示意他出去守着,随后伸出枯槁的左手,用力按着我的头顶,另一只手握住替身草人,闭眼开始念咒。
和之前的果任法师不同,古爷念咒语速并不快,声音也很轻,但却十分娴熟,随着那些经咒声传递,屋子里也涌出了一股森冷的风,我立刻感到了不适,脑袋越来越沉,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同时小腹下面寒气加重,那种莫名其妙的愤怒感再次占据了大脑。
“啊!”
强烈的痛苦袭来,我立刻难受得张嘴大叫,眼珠子也瞪出了红血丝,几次想要挣扎,却都被古爷死死按了回去。
同时,古爷手上的替身小人也慢慢变得扭曲,上面居然冒起了“滋滋”白烟,稻草扎成的小人慢慢变成了焦黄色,好似被烤焦了一样。
我的反应越来越强烈,时而如堕冰窖,时而热得难受,浑身每个细胞都在流汗,手臂上暴起了几根血管,视线也变成了红色。
那股暴戾的情绪完全填满了我的大脑,我发出“嗬嗬”的怒吼,伸手抓向古爷,可古爷的手臂很沉,好像石头一样压着我,我完全无法反抗,身体也僵硬得动不了。
两股气息在我身上天人交战,我把身体弓成虾米,浑身都被冷汗打湿,一口气提不上来,两眼一黑,再次失去了意识。
这次昏迷持续的时候很长,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渐渐恢复了意识,疲惫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还躺在原来的位置上,上衣被完全解开,小腹位置上则出现了许多弯弯曲曲的符咒,好像蚯蚓一样呈散发状,跟随我的一呼一吸,诡异地蠕动着。
怎么还给我纹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