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独处（1/1）
“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九头蛇妖啊……”张一箬假装惊讶地睁大了眼。“传闻说你有九个脑袋，是真的假的？”
相柳有些无语的别过了头，心里对她仅存的一点感激之情荡然无存。
“干嘛不说话？”张一箬歪过头去看他，有些戏谑地问，“刚才你疗伤的时候显露本体了吗？唉，早知道我就偷看一下好了——”
相柳的内心有些讶异，这个神族在得知自己是谁的时候，完全没有鄙夷，语气里听着居然是满满的遗憾和可惜，好像真的在为了没能看到他的本体而惋惜。
“你敢！”相柳这次回答得很快，他显露出一副很凶的样子，仔细听却能听出语气里有一丝别扭。
张一箬在心里偷偷地笑了，这个表面凶神恶煞实际内心深处却很单纯的九命，怎么会这么可爱。
“喏，我又救了你一次，这次你要怎么报答我？”张一箬瘪瘪嘴。
相柳的眼神变幻了一下，再次开口却是带着些瘆人的语气。
“你的秘密被我知道了，你就不怕我吃了你吗？”说完相柳突然朝张一箬靠近，俩人的距离一下子缩短，四目相接，相柳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或是吸干你的血，毕竟你的血可是大补。”
被相柳这样靠近，张一箬感觉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但她很快反应过来。
“你不会。”她斩钉截铁地说。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相柳问道。
因为我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情有义的辰荣军师，绝不会做偷鸡摸狗之事。
可是她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这样说，而是随便编了个合理的理由。
“如果你吃了我，以后就没有这样的血液了，但如果你留着我，以后还会有无数次的机会。”
一顿饱跟顿顿饱，这个意思他应该听得懂吧。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相柳嘴角一勾竟然浅浅的笑了，这是张一箬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看见他笑。
少年英俊的侧脸有着好看的下弧线，表面看起来如冰山般高冷，笑起来却如沐春风，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盛满了柔情。
她看得有些呆了。
若是他能一直这样笑着该多好，而不是去背负那些本不属于他的责任。
好，从今以后，这个笑容由我来守护！张一箬看着相柳，眼神坚定的仿佛要入党。
对方却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相柳今天很愉悦，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情绪了。
可能是因为心情好吧，他起身把床让给了张一箬，默默走到一旁端坐着。
“你想要什么样的报答？”相柳问。
“嗯……就是……我肚子饿了…你能给我点吃的吗？”张一箬尴尬的摸了摸肚子，她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就这个？”相柳眼底有些惊讶却没有表现出来，随后他毅然决然站起身向洞口外走去。
“在这等着。”
他丢下一句话，不等她回答便头也不回地飞出了山洞。
张一箬追出去的时候相柳已经消失了踪影，雪已经小了很多，她已经能大致看清眼前的景象。
山洞外是一条有些曲折蜿蜒的小路，想来相柳找到这个地方花了不少力气，这里地势非常隐蔽，很难找到进来的路。
选了这么个地方作为自己的据点，她不知道相柳到底在极寒之地经历了什么，一定很辛苦吧……得时刻防备着其他妖物的进攻和偷袭，这个地方连一株植物都看不到，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寻找吃食，如此坎坷竟只是为了保命而已。
想到这张一箬更加心疼相柳，被其他妖物追杀，被神族所轻视，被人族疯狂虐待……这天地间，到底哪里才是他的安身立命之所呢。
而自己真的能护住他吗？若是炎帝还在世说不定还好，现在自己的身份也只是个亡国公主，又拿什么来帮他呢？
算了算了，张一箬晃了晃脑袋，先不想这么多了，总之得先破坏掉他和玟小六的相遇。
既然他们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结局，那就不要相遇好了，至少他还能凭自己的意志不受他人影响活下去，绝对不能让他像原著那样为了别人丢了几条命最后还落个孤独惨死的结局。
天色渐晚，温度骤降，比白天还要低上许多。张一箬回到山洞内，火堆还在噼里啪啦的跳跃着，她紧紧挨着这唯一的温暖，却还是忍不住冷的发颤，这个地方实在是太难忍受了。
相柳还没回来，她突然担心起来，他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想到这她心慌意乱，正准备出去找找他。
可她一抬头，那个瘦瘦高高的白色身影正好出现在洞穴门口，张一箬站起身，对面的人一步步朝她走近，待他走到面前，借着火光她才看清相柳拿了好多东西。
他隐去面具，一言不发，却丢了一套狐裘给她，张一箬顺手接住抱在怀里，这是一套与她身上一样颜色的狐裘，摸起来软软的，却异常厚实。
“你在哪得的？”张一箬抚摸着这套袄裙，有些雀跃，这是给她的，她不用再挨冻了。
相柳没有回答，而是把手里的东西一一放下，张一箬这才看见他还带回来了很多吃的和一套御寒的棉被。
相柳坐在火堆旁，伸手拿起用荷叶包好的叫花鸡递给她，张一箬放下了手里的狐裘，伸手接过闻了闻。
“好香～”张一箬的眼睛里像是出现了星星，简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饿了整整一天，还费了不少力，她立马不顾形象的狼吞虎咽起来。
相柳默默的望着她的举动，渐渐地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不再是一开始的戒备和抵触。
张一箬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干饭上，等她吃完擦干嘴巴，这才注意到相柳从头到尾都没动过，直直的盯着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为什么要表现的像个好久都吃不饱饭的难民……
“你…你盯着我做什么？”张一箬看着相柳结巴着问道。
相柳收回了目光，面对着火堆，张一箬才松了口气。
“你为什么来极寒之地。”相柳低声问。
“我与人走散了，迷了路就来到了这里。”她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
“尽早回去吧。”相柳并没看她，拿着一根树枝拱了拱火堆。
“我不知道该去哪儿，我没地方可去。”张一箬这次倒是没有骗他，她第一天来到这儿，连个归处也没有。
相柳愣了愣，又开始继续往火堆里添着柴。
“去哪都行，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那你为什么要待在这儿？”张一箬好奇地问道，“这里这么冷，我想没人会愿意来吧，你为什么不换个别的地方？”
“正是因为这里没人愿意来，我才在这儿。”相柳的话里听不出情绪，张一箬却听懂了。
他在躲避追杀，所以才挑了个环境最恶劣的地方生活。
“也许？可以去别的地方？”张一箬试探着问，“比如海里？你不是海妖吗？生活在海里不是更好吗？”
相柳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他只说一句“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你在这住了多久了？”张一箬心里有些急切的想知道答案，她必须要知道准确的时间线。
“记不得了，大概有一百年了吧。”相柳回答道。
一百年……张一箬心里有些难受，也就是说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去报洪江的恩情了。
她浅浅的叹了口气，没有再问他任何问题，失神地摩挲着那件狐裘。
相柳偏过头瞥了她一眼，起身朝洞口走去。“不想被冻死的话就换上衣服吧。”相柳背对着她留下这句话。
张一箬很快就换好了衣服，果然暖和多了，她细细抚着衣服的纹路，这质量怎么看都像是富贵人家的东西，可是书里不是说相柳很穷吗！
片刻后她朝着洞口喊道，“我换好了，你回来吧。”
相柳回来的时候的衣服上沾了些雪，他就近在火堆旁铺上了带回来的那床棉被，背对着张一箬直接躺了进去。
他什么也没说，张一箬却知道他是把他的床让给了自己，张一箬心里有点暖暖的，还挺有绅士风度的嘛。
两人隔着火堆，张一箬躺在床上又忍不住侧过头去看他，却只瞧得见他银白色的后脑勺，有他在身边，她内心的惶恐安定了不少。
甚至觉得，好像身处极寒之地也没有这么艰苦了。
“谢谢你收留了我。”张一箬轻声说道，“相柳。”
对面的人没任何反应，张一箬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半天等不到回答的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这一天实在是太累了。
待她熟睡后，那个一直闭着眼的男子缓慢睁开了眼睛。
外面的雪还在下着，一轮弯月遥遥挂在天边，今晚的极寒之地依然寒冷，两颗孤独的心却不再像往常那样冷了。